一个挺着啤酒肚的中年男人挤到窗口前,他穿着考究的西装,但领带松松垮垮地歪在一边。
男人将一沓百元大钞重重拍在柜台上,钞票与大理石台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浓重的酒气混合着刺鼻的古龙水味扑面而来,“给我两张软卧!马上!”
他说话时,金牙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军官证落在地上,内页摊开露出纪寒的少校军衔照片,照片上的他眼神坚毅,肩章在灯光下泛着微光。
证件旁边还散落着几枚硬币,那是从纪寒口袋里掉出来的。
纪寒深吸一口气,弯腰捡起证件。
他的动作很慢,像是在极力控制着什么。
当他首起身时,他强压下心头涌起的怒意,用尽可能平静的语气说:“根据《军人优待条例》第三章第十二条,现役军人享有优先购票权。”
他的声音不大,却让周围瞬间安静下来。
“优先?”男人嗤笑着上下打量纪寒沾满尘土的作训服,目光在纪寒粗糙的手掌和磨损的军靴上停留了片刻。
他突然提高嗓门:“大伙都来看看!当兵的不去保家卫国,跑这儿跟老百姓抢票!”
他的声音在候车厅里回荡,引得更多人驻足观望。
人群开始骚动。一个穿着车站制服的值班员匆匆挤过来,他的制服有些皱,胸牌歪在一边。
“同志,请遵守秩序排队。”
纪寒指向墙上那块己经褪色的“军人依法优先”标识牌,牌子的边角己经卷起,上面的字迹有些模糊:“请问这个规定废止了吗?”
值班员表情一僵,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他下意识地扯了扯衣领:“这个…特殊情况可以协调,但您这样影响秩序…”
“就是!”
“大家都来看看!解放军欺负老百姓啦!”
人群中传来窃窃私语:
“当兵的也不能随便插队啊…”
“可人家确实有规定…”
“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
一个背着编织袋的老农摇摇头:“现在的年轻人啊…”
“规定就是给人用的!”金表男伸手要去推开苏寒。
“住手!”
一个清脆的女声突然响起。一个扎着马尾辫、戴着黑框眼镜的年轻女孩从人群中冲出来,挡在纪寒前面。
她穿着简单的T恤牛仔裤,背着一个印有大学logo的书包。“我全程都看见了!明明是这个人先动手打落军官证的!”
值班员脸色变了,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手指不停地绞着制服下摆。
纪寒轻轻拉开女孩,他的动作很轻,像是怕吓到她。
他从迷彩服内袋掏出一部军用手机,这是部队配发的特殊型号,外壳上还有几道明显的划痕。
他是特殊兵种,身上随之要带着部队给他发的军用卫星手机。
就是防止有紧急任务,能随时联系上。
他拨通了李卫国的电话:“首长,我在火车站。”
他顿了顿,声音平静:“《军人优待条例》在这里好像不太管用。”
电话那头传来茶杯砸碎的清脆声响,接着是一声压抑的怒吼。
李卫国的声音通过话筒隐约传来:“给我接铁路局!立刻!”
接下来的五分钟,整个候车厅仿佛被按下了快进键。
先是刺耳的广播突然响彻整个大厅:
【各位旅客请注意,现为现役军人纪寒同志开辟绿色通道,请工作人员立即协助】
广播声刚落,值班站长就带着三名全副武装的保安狂奔而来。
站长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人,他跑得气喘吁吁,制服帽子都歪到了一边。
保安们穿着崭新的制服,腰间别着警棍和对讲机。
金表男脸上的嚣张气焰瞬间消失,他的嘴唇开始发抖:“我、我是银卡会员…你们不能…”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变成了自言自语。
“经查证,您涉嫌殴打现役军人。”两名保安一左一右架住他的胳膊,力道大得让男人疼得龇牙咧嘴。
“根据《国防法》第五十九条,请配合调查。”
原先那个值班员哆哆嗦嗦地递出两张车票,他的手抖得厉害,车票发出轻微的沙沙声:“纪、纪队长,给您升级成软卧…”
他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讨好。
纪寒没有接车票,他的目光越过人群,落在角落里一对农民工夫妇身上。
女人约莫三十岁出头,怀里抱着一个熟睡的婴儿,孩子的小脸脏兮兮的,但睡得很安详。她正把最后几张皱巴巴的钞票数给丈夫,那些钞票面额都很小,有些甚至己经破损。
丈夫则焦急地望着售票窗口,黝黑的脸上写满了疲惫。
“给他们吧,我坐硬座就行。”纪寒拎起背包,转身走向普通车厢的方向。
整个候车厅突然爆发出热烈的掌声。掌声起初零零散散,很快就连成一片。
有人开始高喊:“解放军万岁!”
眼镜女孩追上来,塞给他一瓶矿泉水,红着脸说:“那个…我哥也是当兵的…在藏区服役…”
纪寒微微一笑,“替我向你哥问好。”
说完,也没要女孩的水,转身离开。
广播再次响起,这次的声音格外清晰:【K4787次列车开始检票】
纪寒立正站好,向人群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他的动作干净利落,手臂与身体呈完美的45度角,指尖轻触帽檐。
这个军礼仿佛有千钧之力,让整个候车厅再次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连哭闹的孩子都停止了啼哭。
转身走向检票口时,纪寒的背影在灯光下拉出长长的影子。
“这才是真正的军人…”
“刚才那个敬礼太帅了…”
“我儿子明年也要去当兵…”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抹了抹眼角:“跟我当年在部队时一样…”
走进车厢前,纪寒回头最后看了一眼候车厅。
值班站长正在训斥那个值班员,站长的手指几乎戳到了对方的鼻子上。
金表男被保安押着往办公室走去,他的西装皱巴巴的,金表也不知何时滑落到了手腕上。而那对农民工夫妇则捧着车票,不停地朝他的方向鞠躬致谢,女人的眼里闪着泪光。
列车缓缓启动,窗外的站台渐渐后退。
纪寒靠在硬座车厢的座椅上,轻轻着军官证的封皮。
证件上的烫金字有些磨损。
他不是因为委屈,也不是因为其他什么原因,他就是单纯的想为军人这个身份,讨一个公道!
为后面更多军人遇到的这种事,清扫障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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