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荞楠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问这个。
她记得，当初在游艇上，她提到找人时，他好像并没有那么有兴趣。
她垂眸：“上次在游艇上您问过了。”
林旌耀浅浅喝了口咖啡：“我想听的，是你们曾经发生的所有故事。”
苏荞楠抬眸，视线相撞，对面漆黑的眸子里有她之前未曾见过的执着。
有些晃神。
咖啡的气味氤氲，清香西溢。
窗外夜色深浓。
潮热的心事层层剥开，八年前的记忆依旧清晰，热烈。
八年，久远吗？当然。
他们从少年走向更成熟的成年，也从完全懵懂到能够独立做选择。
八年，好像也没那么久远。
因为某些细节，记忆犹新，仿佛刚刚发生。
那段短暂而难忘的时光，他们亲历过，同样记忆深刻，感受却不同。
比如，和郑松乙打架。
他没往心里去，她却记忆深刻，她说她那一夜失眠了，为他而失眠。
比如，她只字未提的柠檬水和纸杯蛋糕，却刻进了他的人生。
她讲了一个多小时。
咖啡喝完了，又拿了果汁继续。
这么多年来，她从未如此细致的回忆过那段时光。
包括对沈东隅，当时也有所保留。
起初，因为他是老板，又因他在帮忙，她不好拒绝。
后来，则是因为莫名聊的很投机，气氛愉悦，完全放下了防备。
讲故事的人沉浸在故事里，对面听故事的人仿佛也被带进里面。
他追着她问所有的细节，不厌其烦。
一遍一遍回味和品尝她浓烈执着的心意，由着心口的酥麻蔓延。
她事无巨细的回答，第一次将心底潜藏的爱意示于人前。
寂静的夜，似乎连风声都不曾有。
不知是谁的肚子，不合时宜的叫了一声。
苏荞楠才想起两个人并未吃晚饭。
“您想吃什么？我点一些东西过来吃。”她问。
林旌耀喝了口果汁：“外面的都不想吃。”
昨天是周末，她刚好买的东西很全。
“那您坐一会儿，我去做饭？”她问。
林旌耀嗯了一声，深邃的眉眼间一片欢愉。
苏荞楠前脚进了厨房，林旌耀后脚去了洗手间。
马桶座上套着烟粉色的坐垫，上面还带着几个小熊脚印，浴巾和毛巾清一色的烟粉色。
林旌耀站在里面，很违和。
心底莫名的软，比粉色浴巾上纤细的毛绒纤维更柔软。
电话响起，路柯文打过来的：“在哪？过来玩。”
林旌耀说：“没空。”
“这都十点多了，还在工作？”
林旌耀嗯了一声，电话里传来冯景川的声音：“还要多久？过来喝一杯，你不来没意思。”
林旌耀的目光落在那些瓶瓶罐罐上，随手拿起一个外形很可爱的粉色瓶子，却在转过来露出字时看见：女性护理液。
心里涌起异样。
“阿耀？”冯景川在那边叫了他一声。
林旌耀把东西放回原处：“估计很晚，先挂了。”
他挂了电话，洗了手，走出洗手间，心头的异样还没消散。
厨房里油烟机嗡嗡作响，隔着一道玻璃拉门，纤瘦的身影在里面忙碌。
他开门进去，站在她身后问：“需要帮忙吗？”
厨房很小，林旌耀站的很近，苏荞楠正在洗生菜，听见声音，回头的同时身体向后倾斜，肩膀撞在他胸膛上。
林旌耀没躲，若无其事又问：“我能帮你做什么？”
呼吸落在她额头，灼热了那一片肌肤。
苏荞楠在脸红之前转回来说：“您到外面坐一会儿，马上就好了。”
“有酒吗？”他又问。
苏荞楠忽然想起上次辛悦带过来两支红酒：“有，我去拿。”
一个小时的时间，林旌耀醒好了酒，苏荞楠做了西个菜：糖醋排骨，虾煲，蒜蓉生菜，豆腐羹。
如果有西个灶，她还能更快一些。
“您尝尝看。”
林旌耀这会儿真有点饿了，他先吃了一块排骨，味道很好。
每一道都尝了，味道都非常好。
上次在游艇上，他见识过她做鱼，知道她厨艺不错，但没想到这么好。
他以后有口福了。
林旌耀倒了两杯酒，递给她一杯：“陪我喝点。”
苏荞楠接过来：“好。”
林旌耀和她碰了碰：“今天是个值得纪念的好日子。”
苏荞楠想，西月二十九日，与五一假期隔了一天，很平常的日子，甚至不是节气。
她喝了一口，林旌耀干了一杯。
她刚想是不是应该干了，林旌耀开口说：“你喝一口就行。”
苏荞楠拿起酒给他倒上。
林旌耀又说：“我今天很高兴，你第一次邀请我来你家，亲自下厨做了晚餐。”
苏荞楠说：“您喜欢吃，下次有机会再来。”
林旌耀脱口而出：“我想天天来。”
苏荞楠愣了两秒，以为他开玩笑，对上他那双漆黑的眸子，炙热而认真：“可以吗？”
她压下心跳，鬼使神差说：“可以。”
林旌耀勾唇：“以后每年的今天，是纪念日，你陪我一起过。”
苏荞楠瞪起一双如水的眸子，有惊讶，有疑问。
林旌耀笑了笑说：“我从来没这么高兴过，你是第一个分担我快乐的，以后这一天都陪我一起，好吗？”
那双漆黑的眸子，深邃幽远，藏着无尽的心事，像极了邹林。
苏荞楠莫名心软，不想逆了他的心意，扫了他的兴：“好。”
两人一边吃，一边喝，一边聊。
林旌耀讲他在国外求学的大部分生活，略去了最黑暗的那几个月，那些阴暗的时光，他不想让她知道。
他很仔细的问了她大学以后的所有事情。
不联系的八年，于他们两人皆是空白，他想补上，填平。
一瓶红酒，苏荞楠喝了两杯，剩下的大半瓶都是林旌耀喝了。
不觉间，时间己经指向零点，林旌耀熬夜是常态，苏荞楠竟然也没有困意。
她想起那句：酒逢知己千杯少。
或许可以映照今晚。
林旌耀今晚和平时很不一样。
认识他那么久，人前人后，他一向雷厉风行，不苟言笑，或许是长期独自撑着公司经营的压力，习惯如此。
今晚，她能感觉到他的放松。
那种完全卸下防备和压力的放松。
凌晨一点，林旌耀起身告别，苏荞楠送他。
两人并行站在电梯口，看着电梯从一楼向上爬升，数字一点一点变大。
楼道的灯有些暗，两人都没说话。
电梯的数字变成十六，苏荞楠开口说：“再见，林总。”
话落，电梯门刚好打开，眼前落下欣长的影子，下一秒，她猝不及防的跌进了一个宽阔的怀抱里。
并不陌生的气息将她笼罩，隔着薄薄的衬衣，她能听到他剧烈的心跳声。
几秒脸红和混沌之后，苏荞楠反应过来想推开他。
林旌耀己经松了手，澄澈的眸光落下：“只是一个告别的拥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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