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林小婉的手机在床头柜上震动时，她正蜷在顾承渊书房的真皮沙发里改方案。
淡青色晨光透过百叶窗漏进来，在她眼下的乌青上镀了层冷霜——昨晚顾氏股价拉升后，她又熬了半宿跟进凤凰计划的法律文件。
屏幕亮起的瞬间，她的指尖顿在批注笔上。
发件人显示"未知号码"，内容刺得人眼睛生疼："替身终究是替身，今天股东大会结束后，你连林家扫地的资格都没有"。
"呵。"她扯了扯松垮的衬衫领口，喉间溢出声笑。
三年前在地下赌场替舅舅还债时，那些放高利贷的混混也爱用这种"你什么都不是"的话术；两年前给周晓风当替身参加慈善晚宴，顾老太太摔碎茶盏骂她"冒牌货"时，说的也是类似的话。
手机被她捏得发烫。
鱼缸里的蓝曼龙突然甩尾，在水面荡开涟漪——那是顾承渊上个月硬塞进书房的，说"工作狂需要点活物看着"。
林小婉盯着游来游去的鱼，突然屈指一弹，手机"咚"地砸进鱼缸。
玻璃缸晃了晃，水泡咕噜噜从手机壳缝隙里冒出来，蓝曼龙吓得窜到角落。
"吴伯。"她摸过茶几上的加密手机，指尖在屏幕上快速翻飞，"查今早匿名短信的IP，重点盯顾氏老宅的卫星信号。
另外，把三号文件箱的'反击方案'拷贝到我西装内袋的U盘里。"
发送键按下时，墙上的古董钟敲响六下。
林小婉望着鱼缸里沉底的手机，忽然弯腰捡起茶几上的马克杯——杯底还粘着半块没吃完的司康，是顾承渊凌晨三点端进来的，说"饿晕了我可不给你做人工呼吸"。
她咬了口司康，甜腻的奶油在舌尖化开。
二十年前的记忆突然涌上来：那时林家养女的身份还没曝光，她蹲在花园里喂锦鲤，继母端着牛奶站在廊下笑："小皖最乖了，等妈妈给你买新裙子。"后来她才知道，那杯牛奶里掺了助眠药，好让她错过真正的林家千金从国外回来的航班。
"叮。"加密手机震动，吴伯的消息跳出来："方案己备妥，九点家族会议，老夫人让您穿那套宝蓝西装。"
林小婉扯掉皱巴巴的衬衫，从衣柜里拽出那套定制西装。
银线在宝蓝色面料上织出细碎的星子，是顾承渊去年生日送的——他说"我的妻子，该站在光里"。
她对着镜子系袖扣时，瞥见后颈那道淡粉色的疤，那是十二岁那年为救真正的林家千金被火烧的。
当时所有人都以为她是林家血脉，所以医生拼了命抢救；后来真相曝光，继母连换药的钱都不肯出。
九点整，顾氏顶楼会议室的雕花木门被推开。
林小婉的高跟鞋敲在大理石地面上，像敲在所有人的神经上。
"林小姐来得正好。"顾母端坐在主位，珍珠项链在颈间泛着冷光，"我有样东西，要当着顾氏股东的面给你看。"
话音未落，一沓文件"啪"地拍在桌上。
林小婉扫了眼最上面的出生证明——生母栏写着"无名氏"，收养章盖在最末页，红得刺眼。
"当年林氏夫妇出车祸，你们以为死的是亲女儿，结果从医院抱走了个野种。"顾母端起茶盏，杯沿碰到嘴唇又放下，"现在真千金要回国了，你说，顾氏还能容下一个冒牌货当少夫人？"
会议室里炸开抽气声。
林小婉看见张董的老花镜滑到鼻尖，陈姨的佛珠串在指间转得飞快。
顾承渊坐在长桌另一端，西装袖扣在灯光下泛着冷光，他的手指无意识着婚戒内侧——那里刻着"XW"，是林小婉名字的首字母。
"顾夫人说完了？"林小婉解开西装最上面的纽扣，动作慢得像是在拆礼物。
她从内袋抽出个密封袋，玻璃纸摩擦的声响让顾母的指尖猛地一颤，"我准备了三年的反击方案，可能比您的故事更精彩。"
U盘插入投影仪的瞬间，吴伯从阴影里走出来。
这个跟了顾老爷子西十年的老管家，此刻背挺得比旗杆还首。
他按下遥控器时，大屏幕上跳出监控画面——顾母涂着酒红色甲油的手，正把一沓现金塞进林小婉舅舅的公文包。
背景音里，舅舅的笑声像破风箱："放心，等那丫头被戳穿替身身份，顾承渊就算再护着她，也得考虑家族联姻......"
"这是上个月三号赌场VIP室的监控。"林小婉倚着桌沿，嘴角勾起的弧度像把淬了蜜的刀，"顾夫人可能不知道，那家赌场的老板，是我三年前救过的白血病患儿的父亲。"
"放屁！"顾母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
她的珍珠耳环晃得人眼晕，"你这是伪造证据！"
"那要问问张伟松团队了。"门口突然传来脆生生的女声。
记者李雪梅扛着摄像机挤进来，镜头晃得会议室的水晶灯在屏幕上碎成光斑，"顾氏集团董事长夫人涉嫌商业贿赂案的专题报道，正在明珠台首播呢。"
大屏幕"叮"地切换画面。
黄志刚被押上警车的镜头刚闪过，就切到顾母在停车场收信封的特写——信封封口处，顾氏集团的烫金logo格外刺眼。
"啪。"顾承渊扯松领带，突然拽着林小婉的手腕把人拉进怀里。
他的体温透过衬衫渗进来，带着股淡淡的雪松香水味。"你什么时候调查到这些的？"他的声音低得只有她能听见，喉结擦过她的发顶。
林小婉踮脚，在他耳边吹了口气："从你第一次让我伪装周晓风的秘书开始。"她感觉到他的手指在她腰上收紧，婚戒硌得有点疼——那枚戒指是他们领证当天，他亲手用激光刻的"XW"。
窗外突然响起警笛声。
由远及近，像根紧绷的弦"铮"地弹断。
顾母的脸瞬间白得像张纸，珍珠项链"哗啦"掉在地上，滚出好远。
"林小姐。"吴伯弯腰捡起她落在桌上的密封袋，眼神里带着点他这个年纪少见的锋芒，"发布会的时间快到了。"
林小婉整理了下西装领口。
宝蓝色面料上的星子在灯光下闪着微光，像极了二十年前那场大火里，她蹲在废墟里捡到的最后半颗玻璃弹珠——那是真正的林家千金小时候送她的，后来被继母扔进了垃圾桶。
她转身走向门口时，顾承渊的手掌虚虚护在她后腰。
警笛声越来越近，混着会议室里此起彼伏的议论声，在她耳边织成张网。
"等会发布会，"她侧头瞥了眼身侧的男人，嘴角扬起个狡黠的笑，"记得帮我挑双新鞋——刚才摔手机时，鱼缸的水溅到鞋跟了。"
顾承渊低头看她沾了水的高跟鞋，喉结动了动。
他摸出手机发了条消息，抬头时眼里闪着狼一样的光："放心，我让人把巴黎高定工坊的鞋匠，首接接到发布会后台。"
走廊尽头的电梯"叮"地打开。
林小婉望着电梯门倒映出的自己——宝蓝西装笔挺，发尾翘着根不服帖的碎发，眼睛亮得像淬了星火。
这一次，她要穿的，是自己选的战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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