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婉的指尖刚要顶进锁孔，腕骨突然被一把握住。
顾承渊的掌心带着常年握钢笔的薄茧，蹭过她腕间那颗红痣时，她条件反射缩了下——像被电到似的。
"缺口角度与婚戒纹路相反。"他压低的声音裹着丝笑，指腹轻轻掰正她微偏的手腕，"上次在珠宝店修戒指，你让师傅嵌碎片时，是不是偷偷把戒圈转了半圈？"
林小婉后槽牙咬了咬。
上周她借口戒指硌手去修，实则让师傅在刻着"愿得一心人"的刻痕里嵌密钥，确实趁店员不注意转了戒圈方向，为的就是防着顾承渊半路截胡。
谁曾想这男人连她转了多少度都算到了？
"咔——"
金属摩擦声陡然大了三倍。
暗门竟在此时"砰"地闭合，林小婉的碎片卡在门缝里，像根被夹扁的银鱼刺。
她倒抽冷气想去拔，顾承渊却按住她手背："别硬来，这门用的是老顾家祖传的机关，夹断十根手指都不一定开得动。"
会议室的水晶吊灯突然晃了晃。
顾母周桂芳不知何时站到了长桌尽头，珍珠项链在锁骨处划出冷白的弧："承渊，你爷爷当年设这暗门时说过，能开第三层的，必是'血脉相承之人'。"她涂着酒红甲油的指尖敲了敲桌面，"既然有人这么急着证明自己特殊——"
"紧急会议。"她从鳄鱼皮手包里抽出文件，"即日起，非血亲继承人需通过家族血缘认证。"目光扫过林小婉时，眼尾挑得像把刀，"林小姐不是对密室这么感兴趣吗？
不如先证明，你和顾家的'特殊联系'？"
林小婉攥紧了手机。
手机里存着阳光福利院老院长举出生证明的视频，此刻在掌心震得发烫。
她忽然"踉跄"一步，手忙脚乱去扶桌角，口红从口袋里掉出来，在镶着金边的镜面墙上划出道淡粉痕迹。
"对、对不起顾太太！"她抬头时眼眶泛红，活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我、我就是太想帮承渊了......"
周桂芳的冷笑还挂在脸上，就见苏瑶端着茶盘从门外进来。
这姑娘是顾家养了十年的"义女"，此刻垂着眼擦茶具，发梢扫过镜面时，恰好扫到那行用口红写的小字："陈明远每周三会晤码头"。
林小婉盯着苏瑶的睫毛。
那排睫毛颤了颤，像被风吹动的蝶翼。
下一秒，苏瑶端着茶盏的手突然一抖——滚烫的茶水全泼在林小婉裙摆上。
"呀！"苏瑶慌忙抽纸巾，"林小姐我不是故意的......"
"无妨。"林小婉后退两步避开，目光扫过苏瑶泛红的耳尖。
这姑娘从前给她递茶时，连杯壁温度都要试三次，如今却精准泼在她藏着微型摄像机的位置。
看来周桂芳没少给这"义女"灌迷魂汤。
顾承渊突然摸出婚戒。
刚才暗门闭合时，他悄悄把戒指摘了，此刻在指尖转着，戒圈内侧的刻痕在灯光下泛着冷光："1998.3.17。"他抬眼看向周桂芳，"妈，这是您当年流产的日期吧？"
周桂芳的珍珠项链"咔"地崩断。
几十颗珍珠滚落在地，她蹲下去捡时，声音都变了调："你、你从哪儿......"
"您忘啦？"顾承渊把戒指抛给林小婉，"十年前您在佛堂哭着烧病历，我蹲在窗外捡的灰烬。"他扯了扯袖扣，"这戒指内侧的日期，是当年给您接生的老医生刻的——能解释林小姐'特殊身份'的唯一物证。"
林小婉接住戒指。
金属还带着他掌心的温度，内侧那行小字被岁月磨得发暗，却清晰得像把刀：1998.3.17 周桂芳 女婴。
"轰——"
暗门突然发出沉闷的轰鸣。
所有人的目光唰地转过去——门缓缓打开，霉味混着旧纸的檀木气涌出来。
第二层密室里堆着半人高的纸箱，最上面压着份《血缘关系公证书》，封皮上的红章还鲜艳得扎眼，签署日期竟是林小婉的生日。
"你们在伪造证据！"周桂芳的尖叫撞在墙上，"这不可能！"
林小婉弯腰捡起公证书。
纸张脆得像饼干，翻开第一页，监护人栏赫然写着"顾老夫人"，被监护人姓名处，"林"字的繁体墨迹未干——和她户口本上的"林"字，连笔锋都分毫不差。
"顾太太。"她捏着公证书首起腰，余光瞥见会议室门后闪过道影子，是刚才端茶的苏瑶，此刻正攥着手机，指节白得像要断了，"您说这是伪造......"
她故意顿了顿。
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周桂芳的手机又震了，这次她看都不敢看，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把新做的法式美甲抠出道裂痕。
林小婉低头盯着公证书最后一页。
那里盖着"陈记律师行"的钢印，右下角的签名是"陈明远"——正是周桂芳花三百万买通，改她血缘鉴定的律师。
她把公证书举到灯光下。
纸页边缘泛着细密的荧光，那是她上周趁顾承渊开会时，用隐形墨水画的小箭头，正指着"陈明远"三个字。
"林小姐？"顾承渊走过来，替她理了理被茶水打湿的发梢，"在看什么？"
"没什么。"林小婉把公证书塞进他西装内袋，指尖轻轻碰了碰他心口，"就是突然想起，陈律师电脑里好像存着些......有趣的东西。"
周桂芳的手机在此时炸响。
她接起电话的手在抖，听了两句突然踉跄后退，撞翻了身后的古董花瓶。
瓷片飞溅的声音里，林小婉清楚听见手机里传来的尖叫："陈律师办公室被撬了！
电脑里的......"
"妈？"顾承渊挑眉。
周桂芳的脸白得像张纸。
她盯着林小婉腕间的红痣，又看向她手里的公证书，突然转身往外跑，高跟鞋跟在大理石地面上敲出急促的鼓点。
暗门里的旧纸堆突然簌簌作响。
林小婉凑过去，看见最底下的纸箱上贴着张泛黄的便签，字迹是顾老夫人的："第三层钥匙，在真正的继承人心里。"
她转头看向顾承渊。
男人正弯腰替她捡地上的口红，抬头时眼尾微弯："林小姐，需要我帮你补妆吗？"
林小婉笑了。
她抢过口红，在他西装领口画了只歪歪扭扭的猫："顾总，先帮我把碎片从暗门里取出来——顺便，查查苏瑶今天下午去了哪个码头。"
顾承渊低头看着领口的猫，低笑出声："遵命，顾太太。"
窗外的夕阳透过百叶窗洒进来，在两人交叠的影子里切出细碎的金斑。
暗门里的旧纸页被风掀起一张，飘到林小婉脚边——那是份1998年的领养登记，被领养人姓名栏，"许梦瑶"三个字墨迹未干，和阳光福利院老院长手里的出生证明，刚好能拼成完整的名字。
周桂芳的尖叫从走廊尽头传来："监控呢？
保安呢？
把林小姐的东西全给我搜——"
林小婉弯腰捡起那张纸。
纸页背面，用铅笔写着行小字："我的外孙女，该回家了。"
她捏着纸页转身，正撞进顾承渊怀里。
男人的怀抱带着冷香，却暖得像团火："在想什么？"
"在想......"林小婉把纸页递给他，"顾老夫人说的真正继承人，到底是谁？"
顾承渊接过纸页，目光扫过"许梦瑶"三个字，突然低头吻了吻她额头："不管是谁，"他说，"现在站在这里的，是我的顾太太。"
暗门里的旧纸堆又动了动。
这次，最上面的纸箱露出半截红绳——绳上挂着枚银锁，刻着个"瑶"字，和苏瑶脖子上的那枚，连磨损的纹路都一模一样。
走廊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顾母的声音越来越近，夹杂着保安的询问："周女士，您要搜谁的东西？"
林小婉突然拽住顾承渊的袖口："顾总，"她眨眨眼，"要是等下有人说我偷了顾家的东西......"
"那就说。"顾承渊替她理了理被扯皱的袖口，"是顾氏总裁亲自把东西放进太太口袋的。"
他话音刚落，会议室门被"砰"地推开。
周桂芳带着保安冲进来，目光扫过林小婉怀里的公证书，突然尖叫："她偷了顾家的遗产文件！"
林小婉把公证书往顾承渊身后藏了藏，歪头笑："顾太太，您说这是顾家的东西......"她指了指公证书上的签名，"可上面写的监护人，是顾老夫人。"
周桂芳的脸涨得通红。
她刚要开口，苏瑶突然从门外挤进来，手里举着部手机："顾太太，我刚在茶水间捡到这个！"
手机屏幕亮着，是段视频。
画面里，陈明远坐在律师行办公室，对着镜头冷笑："周女士给了三百万，我自然要把林小姐的血缘鉴定......"
"啪！"
周桂芳的手机摔在地上。
她瞪着苏瑶，像在瞪个陌生人："你......"
苏瑶低头绞着手指："我......我去茶水间洗杯子，看见手机掉在洗手台底下......"
林小婉盯着苏瑶泛红的眼眶。
这姑娘从前哭的时候，也是这样绞着手指，说"小晚我不是故意的"。
她突然明白，刚才苏瑶泼茶时，溅湿的不只是她的裙摆，还有藏在她口袋里的微型摄像机——那里面，存着苏瑶这三个月给周桂芳当眼线的所有证据。
"顾太太。"顾承渊弯腰捡起周桂芳的手机，屏幕上的未读消息还亮着："苏瑶己拿到林小姐的所有监控，包括她去福利院的......"
他把手机递还给周桂芳，语气平淡："妈，您上周说要给我找个'知根知底'的助理，就是苏瑶？"
周桂芳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她的珍珠项链还散在地上，几颗珍珠滚到林小婉脚边，被她轻轻踩住——像踩住了某些见不得光的秘密。
暗门里突然传来"咔嗒"一声。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转过去——第三层暗门的门缝里，露出半截红绸，上面用金线绣着"顾"字，在昏黄的光里泛着暖融融的光。
林小婉松开踩住珍珠的脚。
她弯腰捡起那颗珍珠，对着光看了看——里面竟嵌着粒极小的钻石，像颗凝固的星子。
"顾总。"她把珍珠递给他，"您说，这暗门第三层，藏的是顾氏的财产，还是......"
"是秘密。"顾承渊打断她，指腹擦过她手背上的茶渍，"关于我们的秘密。"
走廊里的灯光突然闪了闪。
周桂芳的手机又震了，这次她看都没看，首接按了关机。
苏瑶悄悄往林小婉身边挪了挪，低声说："林小姐，下午三点，码头仓库......"
林小婉冲她眨眨眼。
苏瑶的耳尖又红了，像从前她们挤在宿舍吃泡面时那样。
"叮——"
暗门第三层的锁孔突然发出轻响。
林小婉和顾承渊同时看向对方。
他的眼睛里有光，像藏着整片银河："顾太太，要一起吗？"
"当然。"林小婉勾住他的手指，"毕竟......"她晃了晃手里的公证书，"我可是顾家的'特殊继承人'。"
周桂芳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
她盯着林小婉手里的公证书，又看向暗门里的红绸，突然转身往外跑，高跟鞋跟在地面敲出杂乱的鼓点。
保安面面相觑，最后跟着她追了出去。
会议室里突然安静下来。
苏瑶捡着地上的珍珠，轻声说："林小姐，我去帮您拿吹风机......"
"不用。"林小婉拉住她，"一起等暗门开，不好吗？"
苏瑶抬头。她的眼睛里有泪光在闪，却笑着点了点头。
顾承渊捏了捏林小婉的手："准备好了？"
她点头。两人同时将戒指对准锁孔。这次，缺口角度分毫不差。
暗门第三层缓缓开启。
里面的光线涌出来时，林小婉看清了最前面的东西——是个婴儿的小鞋子，绣着并蒂莲，和她小时候在福利院穿的那双，连褪色的痕迹都一模一样。
顾承渊的手指在她手心里收紧。
他低头吻了吻她发顶："小晚，欢迎回家。"
林小婉的眼眶热了。
她抬头看他，看见自己的影子在他眼睛里，带着笑，带着光，像终于找到了归处。
暗门外，周桂芳的尖叫还在继续："把林小姐的东西全给我搜！
一定要找到......"
但林小婉知道，有些东西，是永远搜不到的。
比如藏在顾承渊婚戒里的真心，比如暗门第三层里的真相，比如——
她摸了摸自己腕间的红痣。
那里还留着顾承渊刚才触碰的温度，像团火，要把所有的谎言和阴谋，都烧成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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