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婉把信纸对折又展开，折痕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匿名信里的“幕后黑手”西个字像根细针，顺着她的指缝扎进心脏——三天前刚解决顾天泽的婚书危机，现在又冒出来的威胁，若说和顾承渊的慈善项目无关，她第一个不信。
楼下书房的键盘声忽然停了。
她把信纸塞进睡衣口袋，光脚踩过楼梯时故意放重脚步。
顾承渊的书房门虚掩着，她探出头时正撞见他揉眉心的动作，领带歪在锁骨处，活像被扒了铠甲的骑士。
“顾总。”她倚着门框，指尖敲了敲自己太阳穴，“我突然想起，你上周说慈善晚宴的捐赠名单还没核对？”
顾承渊抬眼，镜片后的目光像扫描仪：“林小姐今天下午在茶水间说‘慈善晚宴这种无聊事，给我十个爱马仕都不去’。”
“那是没遇到需要帮忙的人。”林小婉晃了晃手机，屏幕上是匿名信的照片，“有人说‘真正的幕后黑手还在等我’，而我最近接触的新领域……”她拖长音调，“只有顾先生的慈善项目。”
顾承渊的手指在桌面上顿了顿，起身时西装下摆带起一阵雪松味：“你确定要掺这趟浑水？”
“不然呢？”她歪头笑，“等黑手把我按在泥里，再等顾总来英雄救美？多没新意。”
他盯着她眼底跳动的光，突然伸手扯了扯她的发尾：“明晚八点，穿志愿者马甲，别戴首饰。”
慈善晚宴设在老城区的旧剧场，红砖墙爬满常春藤，霓虹灯牌“温暖计划”在暮色里忽明忽暗。
林小婉套着洗得发白的蓝马甲，站在签到处时，后颈被穿堂风刮得发凉——这马甲是她趁顾承渊洗澡时，从他书房保险箱里“顺”的志愿者制服，尺码偏大，下摆能盖住膝盖。
“新来的？”
清甜的女声从身后传来。
林小婉转身，看见个穿同色马甲的短发女人，耳后别着朵小雏菊，笑起来时眼角有颗泪痣，和叶琳女儿画里的“太阳妈妈”有几分像。
“王丽华，志愿者领队。”对方伸出手，掌心有常年握粉笔的薄茧，“看你站这儿发愣，是第一次参加活动？”
林小婉盯着她胸前的工牌，突然想起匿名信里的“太阳底下”。
她喉头一紧，鬼使神差开口：“我小时候被寄养在亲戚家，冬天连件厚毛衣都没有。”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像一片落在雪地里的枯叶，“后来有个阿姨偷偷塞给我围巾，说‘不是没人爱你，是爱你的人还没找到你’。”
王丽华的手指慢慢蜷起来，雏菊在耳后轻轻摇晃：“所以你想当那个找别人的人？”
“嗯。”林小婉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指甲掐进掌心——这故事半真半假，被亲戚苛待是真，可那条红围巾，其实是十二岁生日时，父亲翻遍三条街买的。
“跟我来。”王丽华突然拽住她手腕，穿过挂着气球的走廊时，发梢扫过她手背，“顾先生资助的孤儿院就在剧场二楼，他每个月都来给孩子们上编程课。”她推开半掩的门，暖黄灯光涌出来，十几个孩子正围着个穿白衬衫的男人，他卷着袖子，指尖在平板电脑上敲出轻快的响。
是顾承渊。
林小婉的呼吸突然一滞。
他此刻哪有半分商场上的冷硬？
被小胖子拽着领带时还笑着调整领结，教小女孩敲代码时会俯下身，睫毛在她脸上投下小扇子似的影子。
有个扎双马尾的小姑娘突然扑进他怀里，他僵了僵，还是轻轻拍了拍她后背，像在拍一只受了惊的小猫。
“顾先生表面看着严肃，其实……”王丽华的声音突然低下去，“三年前孤儿院着火，他冲进火场抱出最后一个孩子，后背烫出老大一片疤。”她转头时，雏菊在晚风里晃了晃，“你说你想当找别人的人，可顾先生啊，他是自己变成了那束光。”
林小婉的喉咙发紧。
她想起顾承渊昨晚揉眉心的动作，想起他把监控截图揉成纸团时发红的眼尾，原来那些藏在西装里的温度，早就渗进了更深处。
“林小姐？”
低沉的男声从身后传来。
林小婉转身，撞进顾承渊似笑非笑的眼睛里。
他不知何时换了件深灰西装，袖扣在灯光下闪着冷光，和刚才教孩子编程的温柔判若两人。
“顾总。”她故意挺了挺胸膛，马甲松垮垮的，“您这慈善晚宴的志愿者培训，好像没教过怎么应对突然出现的大老板？”
“确实没教过。”他低头，鼻尖几乎要蹭到她发顶，“但教过志愿者不能撒谎——”他从她马甲口袋里摸出半块草莓软糖，是刚才路过茶歇台时，她趁王丽华不注意塞的，“真正的志愿者，会把茶歇区的甜点留给孩子们。”
林小婉的耳尖“腾”地红了。
她正想反驳，剧场大门突然被撞开。
三个穿黑西装的男人冲进来，为首的举着一沓文件，嗓门大得震得吊灯摇晃：“顾承渊，你挪用顾氏资金搞私人慈善，证据都在这儿！”
场面瞬间乱成一锅粥。
孩子们吓得往王丽华身后躲，有个小胖子哇地哭出声。
林小婉的心跳快得要跳出喉咙——这阵仗，分明是顾天泽的手笔。
“安静。”顾承渊的声音像块冰，精准砸进混乱里。
他上前两步，阴影笼罩住为首的男人，“把文件给我。”
男人迟疑了下，还是递了过去。
林小婉踮脚扫了眼，文件封皮印着顾氏财务章，可边角毛躁，像是用普通打印机连夜赶制的。
她突然想起顾承渊说过，顾氏所有正式文件都要过审计部的电子章——
“等一下。”她挤到两人中间，指尖戳了戳文件右下角，“顾氏的审计章是烫金防伪的，这张……”她捏起纸页对着灯光，“连水印都没有，是彩印的吧？”
男人的额头冒出细汗。
他身后的同伴偷偷拽他衣角，被他甩开。
“你算什么东西？”他瞪着林小婉，“一个志愿者也敢……”
“她是我太太。”顾承渊突然揽住她肩膀，掌心隔着马甲布料，烫得她心慌，“顾氏集团的顾太太，质疑财务文件的资格，总该有吧？”
男人的脸瞬间煞白。
他看了眼顾承渊冷得能结冰的眼神，又瞥了眼林小婉似笑非笑的表情，喉结动了动：“我们……我们搞错了。”
“搞错了？”顾承渊的拇指轻轻她后颈，语气却冷得刺骨，“去和顾天泽说，下次要栽赃，至少找个会做假章的。”
三个男人连滚带爬跑出去时，撞翻了茶歇台。
小胖子抽抽搭搭走过来，捡起块没沾灰的蛋糕：“姐姐吃。”他仰着头，眼泪还挂在脸上，“刚才你说话的样子，像超人。”
林小婉蹲下来，帮他擦掉眼泪：“超人也会饿肚子啊。”她咬了口蛋糕，甜得舌头都要化了，“不过超人有个秘密——”她凑近他耳朵，“超人的力量，是被需要的人给的。”
顾承渊站在不远处看着这幕，镜片后的目光软得能拧出水。
等孩子们被王丽华带去看动画片，他才走过来，指尖蹭掉她嘴角的奶油：“刚才为什么不躲在我身后？”
“因为我是超人啊。”她拍掉他的手，却没躲开他越来越近的体温，“而且……”她望着他西装领口露出的一点锁骨，声音轻得像叹息，“我想看看，你到底还有多少面，是我没见过的。”
顾承渊的呼吸顿了顿。
他突然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马甲布料传来：“回家再说。”
别墅客厅的落地钟敲了十一下。
林小婉蜷在沙发里，看着顾承渊调红酒的背影。
他今晚没穿西装，白衬衫袖口卷到小臂，在暖光里像幅会动的画。
“匿名信的事，我让陈助理查了IP。”他把红酒杯递过来，指尖有意无意擦过她手背，“是个黑客高手，痕迹清理得很干净。”
林小婉的手指在杯壁上顿住。
她想起晚宴上顾承渊教孩子编程时的专注，想起他说“去和顾天泽说”时的冷硬，突然开口：“你认识很厉害的黑客吗？”
顾承渊倒酒的动作一滞。
他望着窗外被月光染白的梧桐叶，笑了笑：“或许，下次你会知道。”
林小婉盯着他笑弯的眼睛，突然觉得那片阴影里，藏着比她想象中更亮的光。
而她要做的，就是跟着那光，把所有秘密都翻到太阳底下来。
深夜，她翻来覆去睡不着。
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是条匿名短信：“想找陆川？明晚十点，老码头仓库。”
她盯着“陆川”两个字，心跳如擂鼓——这名字，她在顾承渊书房的加密文件里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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