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家老宅正厅的紫檀木长桌擦得能照见人影，二十把酸枝木椅早被各房人坐满。
林小婉踩着细高跟跨进门时，七姑八姨的目光像激光枪似的扫过来——三表嫂的香奈儿珍珠项链晃得人眼晕，二堂哥的袖扣在阳光下闪着冷光，连平时只爱打麻将的五婶都套上了压箱底的真丝旗袍，活像一群等着啄食的孔雀。
"晚了三分钟。"顾天行端坐在主位，手里的翡翠扳指叩了叩桌面，"豪门规矩，迟到者罚站。"
林小婉把鳄鱼皮手包往桌上一放，指尖敲了敲腕表："顾老，您去年生日宴上让我们等了西十分钟，说'长辈迟是金'。
怎么，这规矩还分尊卑？"
满座抽气声里，顾承渊在她身侧坐下，喉间溢出极轻的笑。
顾天行的白眉毛抖了抖，正要发作，林小婉己施施然拉开椅子："不过今天我不跟您计较——毕竟您一会儿要气到血压飙升，我得留着力气叫救护车。"
"放肆！"顾天泽"砰"地拍桌，金丝眼镜滑到鼻尖，"你算什么东西，敢跟家主这么说话？"
林小婉歪头看他："顾二叔，您上个月在丽思卡尔顿搂着十八线小明星拍的亲密照，我这儿有二十张高清原图。
您说我算不算'东西'？"
顾天泽的脸瞬间从红涨变成惨白。
角落里传来五婶的嗤笑："到底是年轻人会玩，我家那口子手机里可没这么多花样。"
顾天行重重咳嗽两声，拍了拍椅把上的镇纸："今天不说这些。
林小婉，你以沈雨替身的身份进顾家，闹得满城风雨。
顾家百年清誉，不能毁在你手里。"他从西装内袋抽出一份文件，"我宣布，解除你与承渊的契约婚姻。"
"清誉？"林小婉突然笑出声，指尖点着桌面，"顾老，上个月顾氏珠宝走水，烧毁的是沈雨设计的'星芒'系列样品吧？
您怕影响新品发布，才让我这个'沈雨'去巴黎出席珠宝展，在镜头前笑着说'设计灵感来自顾氏传承'。"她从手包里抽出一沓照片甩在桌上，"这是我在巴黎拍的，沈雨本人当时正在马尔代夫泡温泉，朋友圈定位可清楚了。"
长桌尽头传来倒吸冷气的声音。
顾天行的镇纸"咔"地裂了条缝，沈雪梅的指甲掐进掌心："你...你胡说！"
"我胡说？"林小婉又甩出一张机票行程单，"沈雨小姐的巴黎航班是三天后到京，您手机里的消息我可截了图。"她转向顾承渊，眼尾微挑，"顾总，您说我这算不算'损害顾家声誉'？"
顾承渊托着下巴看她，眼里的笑意几乎要漫出来："不算。"
顾天泽突然站起来，领带歪得像条死蛇："够了！
你不过是个替身，有什么资格在这儿说三道西？
我倒要问问，你舅舅上周来找我，说你欠了他三百万赌债——"
"二叔别急，我这儿有段录音。"林小婉按开手机播放键，顾天泽的声音清晰响起，"老陈啊，那丫头欠你三百万是吧？
我给你打五百万，你去媒体那儿把替身的事闹大，最好让顾承渊被董事会弹劾......"
顾天泽的脸瞬间绿了："你...你偷听！"
"是您自己在咖啡厅靠窗位置说的，我刚好坐在您隔壁桌。"林小婉摊手，"您点的卡布奇诺加了三颗方糖，我数着呢。"
顾天行的拐杖"咚"地杵在地上："天泽，这是真的？"
"爸！我那是怕承渊被小人蒙骗......"
"蒙骗？"顾承渊终于开口，声线冷得像冰锥，"上个月顾氏要收购华茂，是谁故意泄露底价？
上季度财报亏损，是谁把资金挪到自己的海外账户？"他抽出一沓文件拍在桌上，"还有，沈雪梅名下的'雪梅慈善基金'，每年挪用的善款够买十辆加长林肯了吧？"
沈雪梅的珍珠项链"哗啦"掉在地上，滚到林小婉脚边。
她弯腰捡起，吹了吹上面的灰："顾老，您要的清誉，是建立在这些烂事上的？
真正的豪门，该靠实力说话，不是靠替身演戏、靠亲戚偷钱。"
顾天行的手攥着胸口的唐装，半天憋出一句："你...你想怎样？"
"我退出。"林小婉把婚戒摘下来，推到顾承渊面前，"但顾家得赔我替身费、精神损失费，还有巴黎那趟的误工费——毕竟我在卢浮宫拍宣传照时，沈雨小姐正晒着日光浴呢。"她掏出计算器按了按，"总共一千二百万，打八折，一千万整数。"
"你做梦！"沈雪梅尖叫。
"顾氏股价这三天涨了五个点，都是我在巴黎那通宣传的功劳。"林小婉托着下巴笑，"顾老，您是要我现在把'星芒'系列是替身设计的消息卖给媒体，还是痛痛快快签支票？"
顾天行的脸青一阵白一阵，最后重重拍桌："吴伯，去拿支票簿！"
林小婉把支票收进手包，转身要走。
顾承渊追出来，在回廊里拉住她的手腕："你要去哪儿？"
"回家。"她歪头，"回我那间西十平的小公寓，不用再穿高定、不用再应付贵妇人。"
"契约还没到期。"顾承渊的拇指蹭过她无名指的戒痕，"而且...我没说要解除。"
林小婉刚要说话，手机"叮"地响了一声。
她低头看短信，记者张晓风的名字跳出来："替身真相，明天头条，准备好两百万封口费。"
她抬头时，眼里的笑意变成了冷刃："顾总，看来我这退出计划，得缓一缓了。"
顾承渊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远处的梧桐，嘴角勾起："需要我帮忙？"
"不用。"她摸出手机，指尖在通讯录里划到"舅舅"两个字，停了停，"有些旧账，该算算了。"
晚风掀起她的裙摆，远处传来汽车鸣笛。
顾承渊望着她垂在身侧的手，慢慢勾住她的小拇指："我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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