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孩子叫陈诗琪。”
应伯又说了一遍。
他回忆着说：“齐想和中睦意外过世之后，那孩子就失踪了，当时夫人让老爷派人找了好久，整个星城都翻遍了，也没找着。”
应伯对江明月的称呼变了。
看来，江教授嫁给苏福生，真的改变了很多人很多事。
“也不知道那个孩子现在怎么样了。”应伯惋惜叹气，“好好的家就那么没了。”
“江教授为什么要派人找那孩子？”
“肯定是不忍心那孩子变成孤儿，毕竟，她和那孩子的父母曾经是关系紧密。”
茶桌上的水开了。
「咕嘟咕嘟」冒着热气响着声。
二十多年前的故事，在不同人的讲述中，慢慢被拼凑完整。
只是，那个关键，那个让原本幸福生活崩塌的关键，她始终没有听到。
手机震动，是苏渐伊打来的电话。
他听上去的确像刚睡醒，问她扫墓事宜是否准备妥当。
“差不多了。”她回了一句，便挂了电话。
要怎么面对苏渐伊，成了现在她头疼的首当其冲。
看她起身要走，应伯叫住她。
“昨天连夜暴雨把小路淹得泥泞，墓园工人还在清理，你可以带大少爷走主路从西边绕行，所有祭拜要用的东西我会先送过去。”
“好。”
陈琪拿了花束和伞，离开了安保室。
月生山庄的布局整体是个圆，江明月的墓在东南角，从西绕行，比之前从小路穿行要更远一些。
黑伞之下，一人一轮椅，阳光虽毒，照不进影子。
陈琪打着伞，默不出声。
苏渐伊的轮椅在一旁自动跟随着。
“怎么不说话？”他看出了陈琪的异样，出声询问道。
“怕扰人清净。”她胡乱诌了个理由。
“这儿清净吗？”苏渐伊反问。
陈琪这才注意到，周围蝉鸣声不断，听着又和盛夏时的不太一样，有种凄切感，不知是否和身处墓园有关。
随着行进，太阳光的方向慢慢变化。
她时刻都在调整着手里的伞，遮住苏渐伊，是怕晒着，还是有意在遮住他发色的秘密，陈琪自己也不清楚。
如果她的推测没错，那眼下，苏渐伊很有可能也是孤儿了。
也不知道她这个清醒着的孤儿，和他这个糊里糊涂的孤儿，谁比较可怜。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真真切切是同路人了。
“和应伯聊了什么？”
苏渐伊的问题总是一针见血。
“江教授的过去。”
这一次，她没有撒谎，也没有隐瞒，只是回答的笼统了一点而己。
“你如果想知道，问我不就好了。”
“他和我说的江教授，比你知道的，更早一点。”
轮到苏渐伊不说话了。
以自己对他的了解，他应该要追问下去才是，怎么没了反应。
是他早己知晓，还是他不敢问。
“你怎么……”
“到了。”
她的话被苏渐伊打断。
到了？到哪里了？陈琪环视西周，看到了熟悉的柚木树林。
树林西边儿的入口很窄，窄到容纳不了两人并行。
地上的泥泞被阳光烤干了表面，轻轻一踩，还是会弄脏鞋边。
苏渐伊的轮椅如应伯说的那样，陷了进去，两人费了好大的劲，才通过又小又窄的入口。
狼狈不己。
看着自己和苏渐伊的鞋面满是污泥渍，陈琪蓦地笑出了声。
“怎么了？”
她摆手摇摇头，拿出纸巾，蹲下身，擦干净了两双鞋。
站起身时，一阵晕眩。
苏渐伊伸手扶住：“其实不用擦也可以。”
“有人看着呢。”她小声说。
不远处，苏彻清和Susan结束了对母亲的祭拜，正朝着他们走来。
“你们怎么从这儿进？”苏彻清打量着二人，“难怪刚应伯来送东西，没看着你们。”
“你还好么，？”Susan注意到了陈琪的脸色不好，关切问道。
“我没事，你们结束了？”
“是啊，我要赶回实验室去了，先走了。”
Susan说完，就拉着苏彻清从东边的出入口离开了。
行色匆匆，不像是平时的她。
实验室是出了什么事么，陈琪看着离去人的背影，不禁有些担心。
她很喜欢Susan，可以说是到苏家后认识的人里，她最喜欢的。
至于为什么，她也说不上来。
或许是因为Susan身上有她羡慕的纯粹。
“估计是她擅自带你进研发部的实验室参观，被骂了吧。”苏渐伊看出了陈琪的心思。
“我可什么都没碰，况且，她不是小苏总的未婚妻么，还会被骂？”
“研发部，对任何人都不例外，别说是她，今天就算是苏渐伊没申请就擅自带你进去，也是一样的下场。”
苏渐伊耸耸肩。
“为什么？”
“父亲的规定，任何除研发部以外的人，想进去，必须得到他的首肯。”
这么严苛……
“那Susan会怎么样？”
“不知道，以前没发生过类似的事。”
完了，她的本意并非想连累Susan。
“不过你别担心，有苏彻清护着，父亲再怎么罚，也不会重到哪里去。”
说到小苏总，上次Susan说邀请她参观实验室的时候，他也在，他肯定听到了，难道就没有提醒Susan要申请么。
陈琪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别想了，妈还等着我们呢。”
苏渐伊拉过她的手，手指轻轻摩擦着她的手背，似是安慰。
她抽出手，故作无事。
“走吧。”
苏渐伊欲言又止，点了点头。
轮椅跟着她，缓缓走到江明月的墓前。
这一次再见到江教授的遗照，和上次感受大不相同。
上一次，在陈琪眼里，江明月只是苏渐伊的母亲，有着甘愿为科学燃烧的炙热灵魂。
但这次，那些随人逝去的过去，被她拼凑的接近完整，即便她心中仍有疑惑，她还是觉得，与江教授更亲近些了。
她的父母，曾和江教授一起，为所热爱的研究废寝忘食。
她也见过江教授活着的样子，哪怕只是在满月还不记世事的时候。
“江教授……”
陈琪鞠躬，久久未起。
她在心中默念。
：我是陈诗琪，无论真相如何，我一定会查到底，请你们，保佑我……保佑苏渐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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