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时候,某一天是不是有特殊意义,要等回头看时,才能意识到。
江明月出事那天就是如此。
阿德从江明月嫁进苏家就是她的司机,一做就是二十几年。
在他的记忆里,那一天再平常不过。
他像往常一样在同一个时间送江明月去星大的实验室。
路上铺满了前一晚被风雨刮落的樱花花瓣,车轮压过去,带起些许附在轮胎表面。
“她那天有没有和您说什么特别的话?”
“没说什么特别的……”老人回忆着,“她就说想你了,自从你进去之后,她时不时都会这么说。”
陈琪看到蹲在老人跟前的苏渐伊整个人抑制不住的颤抖。
像一个做错事的小孩。
“听太太说想你,我就问什么时候再去看你,她说再说,那会儿我没觉得奇怪,因为前几天才载她去看过你。”
“送太太到了之后,我和平时一样把车停在实验楼下,去学校食堂吃饭,等太太实验结束通知我去接她。”
结果,他没有等到。
那一天,没有人再等到江明月。
爆炸声震响整个学校,紧接着是越烧越旺的大火。
阿德穿过慌乱的人群,逆流而上,从北侧消防楼梯爬到三楼,踹开消防门。
整个三楼,面目全非。
到处是散落的器材,脚下一踩都是碎玻璃渣。
“我没有找到太太,烟太呛,我被熏得晕头转向,找不到出口,昏过去了,再醒过来,就在万福堂的ICU。”
“消防员救了我,老爷给我安排了最好的医生,否则,我可能也见不到你了。”
这一段陈琪在新闻里看到过。
当时消防员到的特别快,为此,苏老爷子还特地给当时迅速出动的消防站送了锦旗,捐了钱。
老人算是当年这场意外的目击证人,他的话,和新闻报道以及事后福生国际新闻发布会里所述的内容并无出入。
苏渐伊的背影透着失望。
她懂。
查了一圈,以为会有突破,却像在原地踏步。
和她如出一辙。
“不过……”
老人的转折,让苏渐伊重新抬起头。
“有件事我谁都没说,我怕是自己匆忙之中看错了眼。”
“我冲进楼里救太太前,好像在实验楼下看到了老爷的车,我记得我送太太到的时候,楼下只停了我一台车。”
江明月的死,和苏福生有关,他在爆炸发生前就己经在现场。
苏渐伊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回头看了陈琪一眼。
她却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兴奋。
当一个人足够怀疑另一个人时,任何蛛丝马迹都能被织成捕获那个人的网。
苏渐伊此时,就抓着那张网。
「滴滴」——
有人刷开了这间房的房门。
下意识地,陈琪转身起拳,挡在苏渐伊和老人身前。
“看来我们苏大少爷确实找了个靠谱的女司机。”男人笑着走近三人。
是刚才饭局上的人。
“邢彦。”他冲着陈琪又做了遍自我介绍,“你是要现在和我切磋,还是再找时间?”
“自己人。”苏渐伊上前按下陈琪扬起的手臂,顺势将她带到身后。
“结束了?”他问男人。
“你弟弟被几个投资人轮番灌醉了,刚被司机接走,他酒量果然不怎样嘛。”男人打趣道,又看了看老人,问:“聊好了?”
“嗯,尽快安排德叔一家人出国,不要让苏福生找到他。”
“我办事,你放心。”男人扬了扬下巴。
“小姑娘……”
就在两人要从连通门离开时,老人开口叫住陈琪。
她不解,扭头看过去。
老人盯着她的眼神让她回想起在宋泊车上那种被人审视的感觉。
“你叫什么名字?”老人问。
“陈琪。”她答。
“噢……陈、琪……”老人念叨着,“你是小伊的司机,要多照顾他。”
哪种照顾?不要命冲进火场救人那种么,她做不到。
“好的。”
她假意答应的同时,听到了苏渐伊的哼笑。
他不信她。
回到房间,苏渐伊久久没有说话。
陈琪锁上连通门,自顾自从包里拿出电脑,看起资料。
“今晚不回去了。”
苏渐伊忽然开口。
没等她做出反应,他拨通客房服务电话:“把香槟送上来,再加瓶气泡水和冷切盘。”
他脑子里到底在盘算些什么。
“你不回去你留着吧,我要走了。”陈琪合上电脑。
“没有小情侣开房,一个人先走的。”苏渐伊按住她的电脑,“做戏做到底,陈司机。”
他脱掉外套,扯开领带,解开扣子,从她的包里翻出口红。
边拧出口红边说:“去卧室待着。”
「叮咚」—— “Room Service~”
陈琪从卧室虚掩的门缝里,听到客厅里的动静。
“东西放下就出去。”
“好的,苏先生。”
听到门上锁的声音,她才走出卧室。
客厅里,两人的鞋散落在玄关,外套躺在地上,还有他的领带,悬在椅背。
“案发现场”被苏渐伊快速布置得有模有样,当真经验丰富。
陈琪在心中吐槽。
却在苏渐伊转过来时,差点笑场,她终于理解为什么刚才服务生的语气像憋着笑。
他的脸上,有口红印。
印子看着还挺激烈。
“刚不小心弄断了,你空了再买新的,报销。”他手里还握着半截口红。
“苏大少爷戏感还挺足。”她笑着从他手里拿走口红。
“好笑么。”
「嘭」—— 他打开香槟。
“就这么不在乎自己的清白么?今晚过后,我们在这里开房的事,会迅速传遍整个集团。”
冒泡的液体被倒进香槟杯,在灯光下晶莹剔透。
他将杯子推向她。
“我连命都签给你了,还在乎清白?”
陈琪抿了口香槟,好甜。
苏渐伊给自己倒上气泡水。
“既然不是真的对我一见钟情,那你这么拼命想留在福生国际,到底为了什么?”
“还能为了什么,想在福生国际飞黄腾达,做人上人。”她又喝了口酒,“想摆脱以前吃不饱穿不暖还被人欺负的日子,你这种出生即罗马的人,不会懂的。”
半真半假的谎言,不容易被识破,她的确不喜欢福利院的日子。
苏渐伊用火腿卷起蜜瓜,放到她面前的餐盘上。
“所以,这就是苏彻清许给你的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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