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正国将最后一份文件重重扣进档案袋，金属封口咬合的脆响如惊雷炸响，震得会议室空气都跟着发颤。
他缓缓起身，银灰色领带夹在日光灯下折射出冷冽的锋芒，镜片后的目光如探照灯般扫过全场："同志们，省纪委的大门永远向真相敞开。"
指尖划过堆积如山的举报材料，语气陡然加重，"若还有没说透的事，现在站出来是机会，等我们查出来，性质可就变了。"
死寂瞬间笼罩全场，连呼吸声都凝成了冰碴。
张涛喉结艰难滚动，余光瞥见陈文始抱臂倚在墙角，阴影中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更添几分诡异。
周正国抬手看表，机械表的滴答声在寂静中被无限放大，每一声都像敲在众人的心口。
"收拾东西，"他扯松领带，颈间青筋隐约可见，"工作组去招待所安营扎寨，别让调查绊住马平镇的正常运转。"
话音未落，他的手掌己重重拍在铺满规划图的会议桌上，图纸边缘的镇政府公章被震得微微卷曲，"谁要是敢在这期间搞小动作——"尾音拖着刀刃般的寒气，"省纪委的调查组可不是吃素的。"
周正国将牛皮纸袋往臂弯一夹，黄铜袖扣相撞发出清脆声响，转身大步离去。
走廊顶灯在他身后投下斜长的影子，宛如一道割裂光明与黑暗的锋利刀刃。
林建安小跑着追上来，藏青色行政夹克后背早己洇出大片汗渍："周书记！镇上特意备了工作餐，好歹垫垫肚子......"
"垫肚子？"周正国猛然驻足，转身时西装下摆划出凌厉的弧线。
他摘下眼镜慢条斯理擦拭，镜片后的目光却如鹰隼般锐利："马平镇这摊子事儿，可比一顿饭难'消化'多了。"
指尖重重叩在纸袋上，闷响在空荡的走廊回荡。
林建安僵在原地，笑容瞬间凝固，手指微微发抖。
周正国己转身往楼梯走去，皮鞋敲击台阶的声音一下比一下沉重："有些'宵夜'吃下去，是要连本带利吐出来的。调查组的同志都等着真相当'正餐'，就不劳镇上费心了。"
脚步声渐渐消散在楼梯拐角处，林建安望着空荡的廊道，后颈渗出的冷汗顺着脊梁滑进皮带。
走廊尽头的安全出口指示灯明明灭灭，恍若他此刻摇摆不定的心境。
他伸手扶住墙，才发现掌心早己被冷汗浸透，在白墙上晕开深色的水痕。
当最后一丝脚步声彻底沉寂，林建安深吸一口气，扯正歪斜的领带，猛地推开会议室的门。
厚重的木门轴转动的声响惊动了屋内交头接耳的众人，他大步迈向会议桌，藏青色行政夹克的下摆随着步伐剧烈晃动。
目光扫过众人闪躲的眼神，他猛然攥紧瓷杯，指节将杯身压出细微的纹路。
"砰"地一声闷响，滚烫的茶水在城西改造规划图上炸开，褐色水痕迅速漫过"廉洁示范工程"的烫金字样。
他扯松歪斜的领带，沾着茶渍的夹克下摆随着急促的呼吸剧烈起伏。
"林正国！"他的怒吼声如闷雷炸响，指节重重叩击桌面震得文件簌簌作响，"这就是你在市政府会议上拍胸脯保证的'万无一失'？上个月还信誓旦旦说'马平镇项目坚如磐石'，现在可好——"
抓起一叠举报信狠狠甩在桌上，鲜红的手印刺目如血，"省纪委的调查组都杀到眼皮子底下了，你所谓的'坚如磐石'，怕不是用豆腐垒起来的！"
会议室空气仿佛凝固，唯有空调外机的嗡鸣声在耳畔回荡。
林建安摘下帽子狠狠砸在椅背上，露出被汗水浸湿的鬓角："城西改造的烂摊子一旦兜不住，整个光明区都得跟着陪葬！"
他跨步逼近，行政夹克的金属拉链在灯光下泛着冷光，"我倒要问问，你这个当书记的，到底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还是早就跟他们穿一条裤子！"
话音未落，他猛然扯下歪斜的领带，绛紫色真丝布料如毒蛇吐信般甩在浸透茶渍的会议桌上。
藏青色行政夹克的下摆如利刃扫过桌面，散落的文件哗啦啦扬起，彻底掩埋了"廉洁示范工程"的烫金字样。
"都聋了？"他的声音像冰层下的暗雷，指节重重叩击桌面震得钢笔跳起。
镜片后的目光如淬毒的箭矢，扫过每个瑟缩的身影："从现在起，所有人手机必须保持畅通。但凡漏接一个与项目相关的电话——"
尾音拖得极长，突然抓起手边的镇纸砸向墙面，瓷片迸裂的脆响惊得众人浑身一颤，"我会让你们明白，什么叫'一字入公门，九牛拔不出'！"
说罢，他转身大步离去，金属门在身后重重摔上，震得墙面的相框都微微摇晃。空荡荡的会议室里，只留下满地狼藉，和众人惨白如纸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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