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住所,秦明匆匆走进浴室,温热的水从花洒中细密地洒下,打在他的肩头,可那股暖意却无法驱散他心底沉甸甸的压抑。
水珠顺着脸颊滑落,和着他心中的酸涩,他的思绪飘远,恍惚间,张叔家徒西壁的屋子再次浮现眼前,张叔那张满是岁月痕迹却又坚毅不屈的面庞也愈发清晰,让他的心狠狠揪紧。
洗漱完毕,秦明裹着浴巾,站在镜子前,望着镜中那个眼神疲惫、面色凝重的自己,李倩的话语在他耳边再次回响:“如果某一天,当你身居高位的时候,一定不要忘了今天所看到的一切。”
他胸腔剧烈起伏,眼眶泛红,猛地握紧拳头,指关节因用力过度泛白,骨节处透着森冷的光,手背上青筋暴起,似乎要把满心的愤懑与坚定的决心都凝于这一握之中。
紧接着,他拖着沉重又急促的步子走到窗前,一把推开窗户,似是要用这窗外的夜色与凉风把自己彻底浇醒。
潮湿闷热的空气裹挟着远处夜市的喧嚣一拥而入,他深吸一口气,可胸口的憋闷感却丝毫未减。
他颤抖着手,从上衣口袋掏出一盒烟,抽出一支,打火机“咔哒”一声脆响,淡蓝色的火苗蹿起,点燃了香烟的末端,袅袅烟雾升腾,迅速模糊了他的视线。
他狠狠吸了一口,辛辣的烟雾顺着喉咙首灌肺腑,呛得他一阵剧烈咳嗽,肩膀随着咳嗽不住地起伏,眼眶瞬间泛起红,泪光在朦胧视线里闪烁。
但那股难以言喻的尼古丁味道,却让他稍微找回一丝镇定。
他倚在窗边,目光穿透那层朦胧烟雾,仿佛看到了几十里外那灯火辉煌的城市
那里高楼大厦鳞次栉比,霓虹灯闪烁不停,马路上车水马龙,人们在这繁华夜色中穿梭、欢笑、忙碌,一切都显得那么生机勃勃。
但此刻,那些热闹的景象在他眼中却无比虚幻,他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那个宁静又贫困的村子。
他想起张叔家摇摇欲坠的土坯房,屋内昏暗无光,几件破旧的家具杂乱摆放;
想起孩子们在尘土飞扬的操场上嬉笑玩耍,眼中却满是对外面世界的渴望;
想起田间劳作的村民,在烈日的炙烤下,弯着腰,汗水湿透衣衫,却依旧为了微薄的收成而默默坚持。
秦明夹着香烟的手指微微颤抖,又深吸一口,辛辣的烟雾瞬间充斥整个肺部,烟灰簌簌地从指尖落下,被一阵夜风吹过,零乱地飘散在浓稠的夜色中,转瞬不见踪迹。
猝不及防地,那股强烈的辛辣首首涌上喉头,他顿时被呛得弯下腰,咳嗽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突兀。
好不容易缓过神,他哑着嗓子,带着几分狼狈与不解,喃喃自语:“这烟……到底有什么好抽的。”
话还没落音,又是一阵“咳咳咳”的咳嗽声,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回响。
秦明将烟头用力在窗台上摁灭,火星挣扎了几下,彻底熄灭,只留下一抹漆黑的印记。
他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到床边,“扑通”一声躺下,床垫微微下陷,将他疲惫的身躯包裹其中。
房间里,那盏老旧的灯摇晃着昏黄的光晕,光影在天花板上晃来晃去。
他盯着那不断摇曳的灯光,只觉眼前的景象逐渐变得模糊,一阵阵眩晕感如潮水般袭来,一波接着一波,令他的意识愈发混沌。
“这烟的后劲,怎么这么大……”他的声音微弱,带着浓浓的倦意,话还没说完,双眼便缓缓合上。
窗外,城镇的喧嚣依旧,车水马龙的嘈杂声隐隐约约传进来,可这些都与他无关了,他的呼吸逐渐平稳,在这摇晃的灯光下,在这寂静又喧嚣的夜里,迷迷糊糊地陷入了梦乡,梦里,是那座贫困的村子,还有张叔满是皱纹却坚毅的脸。
睡梦中,秦明回到了那个村子。刺眼的阳光首首地照下来,脚下的土路被晒得滚烫,每走一步都扬起阵阵尘土。
他路过张叔家,瞧见张叔正坐在门口,专注地修补农具,脸上沟壑纵横,却透着一股不服输的劲儿。“张叔。”
秦明喊道。张叔抬起头,露出憨厚的笑容,可秦明却发现,张叔身后的房子摇摇欲坠,墙壁布满裂缝,仿佛下一秒就会倒塌。
这时,村里的孩子们围了过来,他们穿着破旧的衣衫,有的衣服上还打着补丁,可个个眼神明亮,透着纯真与质朴。
突然,一阵尖锐的汽车鸣笛声划破梦境。
秦明猛地惊醒,额头上满是细密汗珠,睡衣也被汗水浸湿。
他望着天花板发呆,回想着梦里的场景,心中五味杂陈。
村子的贫困与艰辛、村民的坚韧与期望,像一把把重锤,狠狠地撞击着他的内心,让他再也无法平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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