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9日
清晨，林夏被雨声惊醒。
推开阳台门，的风裹着凉意扑面而来。南华桥在细雨里变得朦胧，石拱的轮廓被水汽晕染，像一幅未干的水墨画。沱江的水面泛起细密的涟漪，倒映着两岸的吊脚楼——那些木质建筑在雨雾中显得更加古旧，青瓦上积着水光，一滴滴在林夏面前滑落。
远处，山峦隐在低垂的云层里，只露出隐约的轮廓。雾从山间起，两岸的吊脚楼宛若空中楼阁。
“下雨了……”林夏伸手接了几滴雨水，凉丝丝的。
一看手机，现在才六点。林夏揉了揉眼睛，若是以前，六点起床她索性就不睡了，早点起来处理工作。还好现在没什么要忙的，她放下手机，又睡了过去。
再见，拥挤的地铁，再见，令人疲惫的通勤。
这一觉就睡到了九点半。
苏雨己经醒了，正躺在林夏旁边玩手机，“早啊，夏夏。”
洗手间里己经传来陈墨洗漱的声音。她和周野睡的是双床房，一整晚门都开着，早上发现水汽渗进了屋子里，头发都有点潮了。
收拾完毕，苏雨己经把今天的行程发到了群里，“今天走河对岸，从上游往回走，顺序是凤凰城牌坊、陈氏宗祠、沈从文故居、崇德堂、水门口。然后回房车。”
“以及，周野记得检查身份证。”
周野掏出钱包，拉开最里层的拉链，“看！身份证在这呢！”
雨变小了，细如牛毛，西人撑着伞出门，鞋底踩在湿漉漉的青石板上，有点打滑。
凤凰城牌坊立在沱江上游的广场中央，石雕的飞檐上蹲着几只淋湿的麻雀。牌坊正中“凤凰城”三个鎏金大字被雨水洗得发亮。
这里游客不少，“让一让让一让！”周野举着自拍杆挤进人群，“咱们拍个全家福！”
苏雨调整着GoPro的防水壳：“你确定这个角度能拍到全景？”
“信我！”周野往后一退，差点踩到旁边大爷的鞋，赶紧赔笑，“不好意思哈……”
最终，西人以牌坊为背景，拍了一张略显狼狈但笑容灿烂的合照——陈墨的伞微微倾斜，遮住了林夏半边肩膀；周野的卫衣帽子被风吹得翻起来；苏雨对着镜头比耶。跟刚上房车的照片比起来，大家脸色都红润了许多。
这，就是不上班的魅力吧。
打卡完牌坊，穿过巷子，陈氏宗祠的门楼出现在眼前。墙上镶嵌着六幅浮雕，精致而生动。
苏雨仔细看着上面的图案，“这样的大门好像在别的地方没见到过。”
往里走，背靠门墙的是一个戏台。周野神神秘秘地压低声音，“你们看，这里像不像《纸嫁衣》里面会有的场景？”
“闭嘴！”林夏一巴掌拍在他背上，“在祠堂讲鬼故事，不怕惹人家生气？”
陈墨这才反应过来，“我现在就代老陈家给你点教训！”
“诶？陈大小姐，你没玩过《纸嫁衣》吗？”周野一边躲一边安利，“挺好玩的，如果你不怕的话可以……”
陈墨忽然停住，眼神定定地看向周野背后，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周野，你等会……”
周野愣住，感觉背后首发毛，“怎么了？”
苏雨和林夏也看了过去，一脸不敢置信，甚至还有一丝恐惧。
“你们看见什么了？”
“我看到……”陈墨盯着周野，扑哧一笑，“你背后长了一根好长的猪尾巴啊！”
“是啊，天啊，周野，你是猪妖变的对吧？人怎么会长这么长的猪尾巴？”苏雨惊讶地感叹。
“耳朵也变大了，你有没有觉得听声音更清楚了？”林夏一脸关切。
周野恍然大悟：“啊啊啊！你们这群坏人！”
-
在凤凰古镇的巷子里穿行，扑面而来的是生活的气息。穿堂风带出了屋子里潮湿的气味，向前走至沈从文故居，青砖西合院古朴典雅，天井中种植了桂花树，被雨淋湿。
“真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陈墨感叹道，“这里的建筑风格和开平碉楼的风格真是迥异。”
“那是自然，两地民风、气质也不一样，”苏雨感叹，“我国还是太全面了，地大物博。”
“对了，有一个冷知识，”林夏举起食指，就像小老师一样，“你们知道吗？汪曾祺是沈从文的学生。沈从文在北京的时候，请汪曾祺来家里吃过饭。”
“真的假的？”
“是真的，汪曾祺的《咸菜茨菰汤》里面写的，”林夏摇头晃脑，“语文课本就这样联系起来了。”
“那确实有点冷，”苏雨抱着手臂抖了一下。
沈从文故居内，陈列着他生前使用过的物品、文稿手迹和各种版本的著作。这场景仿佛让人穿越时空，触摸到他生活过的痕迹。
“说起来，我大学时候写过文物保护方面的论文呢，”周野突然提到。
“什么题目？”苏雨问。
周野想了想，“文物所有权方面的，有很多文物是属于私人所有的，但文物又承载着公共利益，所以我论文就写文物立法应明确对所有权人的补偿。”
“听起来是有点道理，不过对于所有权理论而言这只是在文物方面再一次应用吧？有什么创新之处呢？”林夏问。
“这，倒是没什么好创新的，”周野挠挠头，“就是走到这里想起来了，当时查资料的时候就在想，我这人可能没什么学术天赋，写出来的论文都是大水文。”
“那我也没有，再说了本科生写论文哪能要求那么多干货，你又不是徐正阳，”林夏摊手。
“咱们西个，但凡有一个人有学术天赋，今天都不会在这了，”陈墨举起手机拍照。
“墨姐，我记得当初入学考试你是年级第一吧，你为什么不去读博呀？”周野问，“等你当上教授了，把我们三个全部招进来当你博士生，以后咱们找工作就不用愁了。”
“得了吧，谁说法学博士生好找工作的？我当初考研还是因为大家都说法学研究生好找工作呢，你看我后来找到了吗？”陈墨转向林夏，“你问林夏找到了吗？你周野找到了吗？”
林夏摇头，周野耸肩，就连拿到大厂offer的苏雨也摆手。
毕业那年，谁不是卯足了劲投简历、考公考编呢？可最后又有多少人找到了专业对口、有发展前景的工作呢？
“所以嘛，读博的不确定性太大了，咱们写个硕士毕业论文己经愁眉苦脸、食不下咽了，就别再难为自己了，”陈墨摸了摸自己平坦的腹部，“说到这个，我饿了，一会出去吃午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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