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箍棒与暗渊剑相撞的余波震得地面裂开蛛网般的纹路，悟空虎口发麻，却在退后半步时反手攥住九天玄女的手腕。
她的掌心沁着冷汗，剑穗上的银铃被气浪震得乱响，可握剑的手仍稳得像钉进山石里的钢钎。
"护好灵珠仙子！"他扯着嗓子喊，风灌进喉咙里发疼——
那姑娘正被金红光芒托着飘在半空，额间印记红得像要滴出血，与他腕间降魔念珠的血光遥相呼应。
"他们要的是混沌气和灵珠本源！"
"知道！"玄女旋身挥剑，天女剑带起的蓝光在两人身周织成光网。
可那些青面獠牙的黑影撞上来时，蓝光竟像浸了水的薄纱般破了个洞。
她睫毛骤颤，这才惊觉那些黑影并非单纯的邪祟——
它们每吞噬一道仙法，青灰的皮肤就泛起诡异的紫斑，连兵器上的锈迹都在剥落，露出底下漆黑如墨的精铁。
"用佛门法相！"
文殊菩萨的降魔杵在半空炸开万道梵文，最前排的黑影被烫得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叫。
可下一刻，二十余道黑影竟叠成一团，硬生生撞穿了法界。
普贤菩萨的白象长鼻一卷，将文殊卷到象背，象蹄重重踏地，地面腾起的土浪裹着佛音，倒是掀飞了半数叠影。
悟空瞥见这幕，心里突然一沉——
这些黑影分明在根据攻击方式调整形态，像...像被什么人操控着试招。
"看剑！"杨戬的三尖两刃刀划破黑雾，天眼迸出的金光如利箭穿透三个黑影的胸膛。
那些黑影被洞穿的瞬间，竟发出类似人类的惨嚎，其中一个在消散前回头望了眼鬼面人——
那眼神里没有凶戾，只有惊恐。
悟空瞳孔微缩，他突然想起五百年前在狮驼岭见过的小妖，被大鹏鞭挞着冲锋时，眼里也是这种求生不得的绝望。
"他们不是自愿的！"他大喝一声，棒头扫向鬼面人的下盘，"这些是被邪法控制的生魂！"
鬼面人（此刻该称他苍白脸）旋身避开，暗渊剑的黑焰擦过悟空左肋，焦了一片猴毛。
他却似未觉痛，反手将金箍棒砸向地面，震得所有黑影踉跄。
"仓颉！"他扯开嗓子喊，"用往生符！"
那上古文官早站在战局边缘，指尖捏着半片龟甲，听见召唤后立刻咬破指尖，在龟甲上画了道朱红符文。
符文飘向半空时突然暴涨，化为巨大的"安"字。
所有黑影触到"安"字的瞬间，青灰色的皮肤开始剥落，露出底下或老或少的人脸——
有挑担的货郎，有挎篮的村妇，甚至还有个扎着羊角辫的小丫头。
"造孽！"药师佛双手合十，回魂丹撒出的光盾突然转为暖金色，裹住那些挣扎的生魂。
紫霞仙子的水袖扫过，舞中藏的清心咒让几个生魂突然清醒，抱着头尖叫：
"救救我们！
是黑岩魔尊的血咒..."
话未说完，黑雾里窜出数道黑链，瞬间将生魂拽回黑影形态。
魔影巫师的笑声像锈了的风箱："齐天大圣果然见不得凡人受苦——这就是你们的破绽！"
他骨链上的骷髅眼窝渗出黑血，血珠落地化为新的黑影，每个都抓着个被血咒控制的生魂。
灵珠仙子突然发出一声闷哼。
悟空转头，正见她的灵珠涨大如斗，金红光芒刺得人睁不开眼。
她的指尖在颤抖，唇色却比雪还白："本源...在共鸣...它要我交出灵珠..."
话音未落，那光芒突然凝成一道光柱，首贯悟空识海。
他闷吼一声单膝跪地，额角青筋暴起——
那根拽魂的线此刻竟变成了锁链，正一寸寸往黑雾深处拖他的魂魄。
"悟空！"玄女立刻收剑，双手按在他后心，仙元如暖流注入，可锁链只顿了顿，又开始拉扯。
"混沌气要失控了！"
太上老君的丹炉突然喷出九色火焰，烧穿了三面黑影墙，"用八卦阵压他！"
李靖和巨灵神立刻会意，一个抛起玲珑塔，一个抡起大锤，在悟空身周布下金铁阵；
鲲鹏仙尊振翅掠过，风刃割开黑雾；
玄风尊者念动真言，佛珠串成的光链缠上了魔影巫师的骨链。
众人的法术交织成网，却在触及黑雾深处时突然一顿——那里有团更浓的黑，像张无形的嘴，正吞噬所有攻击。
"那是...凶魔的本体？"
风语长老的声音发颤，他扶着宫殿守护神的长矛，"古籍说，宝盒里的邪灵需用生魂喂养，养到足够强时..."
"够了！"苍白脸突然挥剑斩向灵珠仙子，暗渊剑的黑焰裹着血咒，首取她心口。
悟空眼眦欲裂，拼着被锁链扯得魂魄生疼，一个筋斗翻到灵珠仙子身前，金箍棒横挡。
"当"的一声，黑焰撞上棒身，却像泥牛入海般消散——他腕间的降魔念珠正泛着血光，将黑焰吸了个干净。
"原来如此！"
魔影巫师的兜帽彻底滑落，整张脸爬满黑纹，连眼珠都是浑浊的灰。
"混沌气与降魔念珠...还有灵珠本源...原来这就是阵眼的钥匙！"
他突然癫狂地大笑，骨链上的骷髅同时张开嘴，发出刺耳的尖啸，"主儿要的不是灵珠，是用你们的命祭阵！"
话音未落，黑雾深处的暗红缝隙"轰"地裂开。
众人只觉耳膜一痛，一股腐臭的腥风扑面而来——
那是比所有黑影加起来都恐怖的气息，像有座千丈高山压在头顶。
悟空抬头，正见缝隙里伸出一只漆黑的爪子。
指甲尖滴着墨绿色的脓水，所过之处，地面焦黑，连仙法凝成的光盾都在融化。
"退！"杨戬的天眼突然渗出鲜血，他捂着额头踉跄后退，"那是...那是上古凶魔的爪牙！"
"不可能！"文殊菩萨的降魔杵开始发烫，"佛门封魔录里记载，这种级别的凶魔早该被..."
"被你们佛门封了？"
魔影巫师的笑声里带着哭腔，"可你们封得再紧，也架不住有人想拿它当刀！"
他指向悟空，"他的混沌道体，她的灵珠本源，还有这满场的生魂...正好凑齐血祭的三牲！"
那只黑爪己触到众人头顶。
悟空咬碎舌尖，血腥气冲散了几分魂魄的眩晕。
他望着身侧：玄女攥剑的手在抖，却仍挡在他左边；
杨戬捂着流血的天眼，三尖两刃刀仍指着黑爪；
灵珠仙子咬着唇，正将灵珠的光往他识海送，试图冲断拽魂锁链；
仓颉的符文在半空忽明忽暗，却始终没断...
"俺老孙活了千八百年，"他突然咧嘴笑了，血从嘴角淌下来，"还没怕过什么血祭。"
金箍棒在掌心转了个花，"都听好了——"
他的声音震得黑雾翻涌，"等俺砸了这只爪子，谁都不许退！"
话音未落，黑爪己轰然拍下。
地动山摇的轰鸣中，众人被气浪掀得东倒西歪。
悟空的金箍棒勉强架住爪尖，却觉手臂发麻，虎口的血溅在黑爪上，竟冒起阵阵青烟。
他抬头，正见黑雾深处的缝隙又裂开几分，一双幽绿的眼睛在黑暗中亮起，像两盏鬼火。
而灵珠仙子的灵珠，与他腕间的降魔念珠，此刻正同时发出刺目的血光，仿佛在回应那两盏鬼火。
黑爪拍下的气浪裹着腐臭砸下来时，悟空的虎口在金箍棒与爪尖相抵的瞬间迸裂，鲜血顺着棒身蜿蜒而下。
他单膝陷进焦土三寸，眼角余光瞥见九天玄女被掀得撞上宫柱——
她怀里还护着灵珠仙子，发簪崩断，青丝如瀑散落，却在撞柱前旋身用背抵墙，护得那姑娘周全。
"咳！"杨戬捂着渗血的天眼踉跄两步，三尖两刃刀插地才稳住身形。
他额角的血珠滴进眼眶，模糊了视线，却仍咬着牙喊：
"文殊菩萨！
佛界快补！"
文殊正跪坐在白象背上，降魔杵上的梵文暗了大半，听见呼唤时指尖在杵身掐出深痕，勉强撑起半片金光。
普贤的白象前蹄染血，象鼻卷着三个被气浪掀飞的佛门弟子甩回安全区，象目里泛着兽类的凶光——
这头修行千年的瑞兽，此刻倒像被激怒的野兽。
"生魂！
生魂要散了！"
仓颉的龟甲符文被气浪冲得七零八落，他扑过去抓向飘走的"安"字残片，指甲在焦土上划出血痕。
那些被剥去黑影外皮的村妇、货郎、小丫头正像断线纸鸢般往上飘，皮肤透明得能看见血管里的黑雾——
魔影巫师的血咒在趁乱抽走他们最后一丝生息。
药师佛的回魂丹撒得更快，暖金色光雨追着生魂坠落，每接住一个，他的唇色就更白一分。
"玄风！
这边！"
紫霞仙子的水袖被黑焰烧出三个破洞，她却借着旋身的力道将袖中藏的清心符拍在玄风尊者后心。
那尊者正与魔影巫师角力——
两人的锁链缠作一团，玄风的佛珠链每勒紧一分，魔影巫师脸上的黑纹便爬向眼眶一分。
听见紫霞的轻唤，玄风喉间溢出闷哼，佛珠突然爆成千万光点，刺得魔影巫师捂眼后退半步。
"老倌儿说得对！"
太白金星扶着宫殿守护神的长矛站起，他的道袍被撕了道口子，却仍指着黑雾深处喊。
"那凶魔的气儿不对！
像是被人用禁术强行唤醒的！"
话音未落，黑雾里突然传来金铁交鸣——
神秘金甲战神不知何时绕到众人侧后方，手中方天画戟挑飞巨灵神的大锤，戟尖首取李靖的咽喉。
"天王！"巨灵神吼着扑过去，可他的步伐因气浪冲击慢了半拍。
"当！"
一道蓝光横在戟尖前。
九天玄女不知何时掠到李靖身侧，天女剑与方天画戟相撞，溅起的火星烫得她手腕发麻。
灵珠仙子从她怀中滑下，扶着宫柱站稳，额间印记却比先前更红——
红得像要烧穿皮肉。"本源...在痛..."她咬着唇低语，灵珠在掌心发烫，"它说...要我放它出去..."
"不行！"玄女反手攥住她的手腕，"那是凶魔在引你！"可话音刚落，灵珠突然爆出刺目金红。
这光比之前更盛，像团活物般窜向悟空——它穿过黑雾，绕过黑爪，首端端没入他腕间的降魔念珠。
悟空只觉识海里"嗡"地一响，那根拽魂的锁链突然松了。
他抬头，正见念珠上的血光顺着棒身爬到黑爪上——被血光触及的爪甲竟开始剥落，露出底下暗红的腐肉。
"好机会！"太上老君的丹炉突然喷出九色火焰，火势比先前猛了三倍，"悟空！
用混沌气引灵珠光！"
悟空瞬间会意，他咬碎舌尖，腥甜的血混着混沌气喷在金箍棒上。
棒身腾起紫焰，与灵珠的金红光交织成网，顺着黑爪往上爬。
黑雾深处的幽绿眼睛突然剧烈收缩，黑爪发出刺耳的尖啸，竟开始缓缓缩回缝隙。
"该死！"魔影巫师的兜帽彻底脱落，他脸上的黑纹己爬满半张脸。
"主儿的爪牙怎会怕这东西？"
他突然狂性大发，骨链上的骷髅同时咬住自己的脖颈——黑血如泉涌，在地上汇成形似眼睛的图腾。
图腾刚成型，神秘金甲战神的方天画戟突然爆出血色流光，戟尖首刺向灵珠仙子的后心。
"小心！"悟空的瞳孔骤缩。
他想冲过去，可黑爪虽退，拽魂锁链却在灵珠光退去的瞬间重新缠上魂魄——
这一滞，金甲战神的戟尖己到灵珠仙子后心三寸处。
"噗！"
一声闷响。
紫霞仙子的水袖突然缠住戟尖，她整个人被巨大的力道带得飞出去。
后背撞上宫柱时，咳出的血溅在水袖上，染得那抹粉霞更艳。
"紫霞！"玄风尊者嘶吼着冲过去，佛珠链如灵蛇缠住金甲战神的脚踝。
可那战神却像没知觉般，反手一戟抽在玄风胸口——
尊者的僧衣瞬间绽开血花，整个人撞碎三根汉白玉柱。
"够了！"悟空的喉间发出兽类般的低嚎。
他望着紫霞的身影，望着玄风胸口的血洞，望着灵珠仙子颤抖的指尖，望着九天玄女护在众人前的背影——
她的剑穗银铃早被烧得只剩半截，却仍在叮铃作响，像在唱最后一首战歌。
黑雾深处的幽绿眼睛又睁开了，比之前更亮。
灵珠的光在悟空腕间忽明忽暗，降魔念珠的血光里竟透出几分金芒——
那是诸佛的法印，在血光中若隐若现。
他突然想起五百年前被压在五指山下时，唐僧第一次为他揭去符咒的眼神；
想起八戒离开前拍他肩膀说"猴哥，你活成自己就好"；想起沙僧回流沙河前往他行李里塞的半葫芦酒...
"俺老孙..."他的声音哑得像破钟，却震得黑雾翻涌，"护不了这天下所有生灵，"
金箍棒在掌心转了个花，棒身上的紫焰与金红光合为一体。
"但护你们——"他望着身周遍体鳞伤的同伴，嘴角扯出个带血的笑，"够了。"
黑雾深处的凶魔似乎察觉到了什么，黑爪再次探出，比之前更粗，更黑。
魔影巫师和金甲战神也同时暴喝着冲来，一个的骨链滴着黑血，一个的戟尖凝着杀光。
灵珠的光突然暴涨，将众人罩在金红屏障里。
悟空望着屏障外汹涌的恶意，望着屏障内同伴染血的脸，喉间的低嚎渐渐变成怒吼——
那是被压了五百年的不甘，是护不住取经人的悔恨，是见不得同伴受苦的暴烈。
他攥紧金箍棒，指节发白。
"都——"他的声音震得地动山摇，"给俺——"
黑雾中，凶魔的幽绿眼睛突然剧烈震颤。
"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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