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渊底部的死寂仿佛具有实体一般,呈现出一种奇特的形状。
它宛如一块被亿万层浊气紧紧压缩而成的墨玉,漆黑而凝重,连时间的流逝在这里都变得异常缓慢,仿佛被凝成了粘稠的线。
太虚子静静地悬停在深渊的心脉之处,他的白发如瀑布般垂落,宛如一幅未织完的素绢,轻柔而飘逸。
偶尔,他的发梢会轻轻扫过那些漂浮在空中的怨念絮团,就像微风拂过湖面,激起一阵暗紫色的涟漪,缓缓扩散开来。
在他的面前,是一道名为“无妄障”的石壁,这原本应该是一道万古不化的封印,坚不可摧。
然而,此刻这道石壁却渗出了蛛网般的湿痕,那些浓黑如沥青的液体正从石纹的深处源源不断地涌出,仿佛是被某种神秘力量驱使着,违背了重力的规律,向上攀爬。
这些黑色的液体在光滑的石壁上交织出一幅扭曲的血管网络,它们蜿蜒曲折,如同恶魔的脉络,让人毛骨悚然。
当第一滴黑血悄然坠落在太虚子的袖摆上时,他的身体猛地一颤,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击中。
他定睛一看,才惊觉那并非普通的液体,而是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物质。
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轻轻地触摸着袖摆上的黑血。
那触感就像是凝固的蜂胶一般,黏腻而又坚硬,同时还散发着一股腐朽的檀香和铁锈混合的怪异味道,让人闻之欲呕。
太虚子的目光顺着黑血的轨迹望去,只见石壁上的血线正以惊人的速度汇聚着,如同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操纵着一般。
眨眼之间,那些血线便在中央凝聚成了一滩搏动的血泊,宛如一颗跳动的心脏。
这颗“心脏”每收缩一次,整个魔渊的浊气都会泛起一阵涟漪,仿佛是在响应它的召唤。
而在远处的深渊壁上,也传来一阵沉闷的回响,那声音就像是有一只巨大的野兽在岩层后发出的叹息,让人不寒而栗。
就在这时,太虚子突然感觉到自己银白的发丝开始无风自动,几缕发丝竟然像有生命一般缠绕上了石壁的裂缝。
他定睛一看,这才发现那道裂缝细如发丝,若不是仔细观察,根本难以察觉。
而这道裂缝,正是万年前他道心崩裂时溅落的金血所刻下的痕迹。
如今,这道裂缝的边缘正渗出丝丝黑血,仿佛是那道旧伤在流脓一般,让人触目惊心。
"咚...咚..."
血泊的心跳声突然加速。
太虚子看见自己映在石壁上的倒影扭曲起来,银发缠绕的裂缝处爆出细密的火星,如同老旧木门的榫卯在重压下碎裂。
那些逆流的黑血突然集体震颤,表面浮现出无数张痛苦扭曲的人脸,全是被封印在此的怨灵面孔,他们的嘴无声开合,却在黑血中凝成共同的嘶吼:
"放我出去——"
就在那道裂缝猛然迸开的一刹那,整个魔渊底部仿佛都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所搅动,掀起了一阵黑色的飓风。
这股飓风如同来自地狱深渊的恶鬼一般,呼啸着席卷而来,所过之处,一切都被撕裂、摧毁。
原本坚硬无比的石壁,在这股巨力的冲击下,竟然如同被一把巨大的斧头劈开一般,瞬间裂开了一道巨大的缝隙。
透过这道缝隙,可以看到里面深邃的黑暗,以及隐藏在其中的猩红内核。
太虚子的银发在这股黑色飓风中被吹得乱舞,但他的目光却紧紧地锁定在那道裂隙之上。
就在他凝视着裂隙深处的瞬间,一股沛然巨力从裂缝中喷涌而出,如同一股汹涌澎湃的洪流,径首朝他冲击而来。
这股力量并非普通的魔气,而是一种混杂着亿万怨念的业火。
它的温度极高,仿佛能够将一切都燃烧殆尽。
当这股业火在裂隙中绽开的瞬间,竟然奇迹般地凝成了一朵九层莲台的形状,每一层都燃烧着熊熊的火焰,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气息。
这朵焚世红莲的色泽诡异得令人心悸:
莲心是刺目的白炽,仿佛能烧穿瞳孔;
向外蔓延的花瓣依次是熔金、赤铁、绛紫,最外沿却裹着吞噬光线的墨黑边纹。
火焰燃烧时没有热浪,反而散发出冰雾般的寒气,将周围的黑血瞬间结晶成珊瑚状的血柱。
太虚子看见莲台每片花瓣的脉络里都流淌着光——
那是被业火炼化的因果线,无数断裂的红绳在火光中时隐时现,绳结处还系着褪色的婚书残片。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莲台的中心竟然呈现出一幅如此恐怖的景象:
沸腾的业火宛如陶工的巧手,正在将那浓稠的黑血揉捏塑造成一个人形。
首先成型的是足踝,那截莹白如玉的肢体从熊熊烈焰中缓缓探出,仿佛是从地狱深渊中升起的幽灵一般。
它的皮肤表面还挂着由业火凝结而成的露珠,每一颗露珠里都映照出一个破碎不堪的情劫场景,那是无数人在情感世界中遭受的痛苦和折磨的缩影。
而在足腕处,108滴黑血像是被某种神秘力量牵引着,自动汇聚成了一条脚链的雏形。
这条脚链的链节之间,串着极小的佛头残像,这些佛头残像全都来自于那些被毁坏的寺庙,它们承载着无尽的怨念和痛苦,仿佛是那些曾经遭受苦难的人们的灵魂在诉说着他们的冤屈。
"咔嚓咔嚓——"
骨骼成型的声响从火焰中传来。
太虚子看见火焰如幕布般分开,露出妖女的半身:
锁骨处悬着一串惨白佛骨链,每颗骨节都刻着模糊的梵文,却被业火灼出了血槽。
当火焰褪去至肩头时,右脸的魔纹突然亮起——
那是由万千道细小裂痕组成的火舌图案,从太阳穴蔓延至下颌,纹路深处还在渗出黑血,如同刚被剥开的伤口。
妖女睁眼的瞬间,整个魔渊的黑血都静止了。
她的左眼犹如被烈焰熔炼过的黄金一般,纯粹而耀眼,瞳孔中翻涌着永不熄灭的,仿佛燃烧着无尽的渴望和欲望。
那火舌般的光芒在她的眼中舞动,连眼白都透出琉璃般的光泽,让人不禁为之倾倒。
然而,与左眼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她的右眼,那是一种沉淀的暗金色,宛如古老的金币在岁月的沉淀中失去了光泽。
右眼的虹膜中央,凝聚着一点墨色,如同万年古井中的沉怨,深不可测,令人毛骨悚然。
这双独特的异瞳,一左一右,一金一暗,形成了一种诡异而又迷人的对比。
当她的目光扫过太虚子时,那双眼眸如同被点燃的火焰,瞬间将太虚子锁定在其中。
太虚子的银发在风中轻轻飘动,缠绕着他的身体,形成了一道道银色的裂隙。
而当她的目光触及这些裂隙时,她右脸的魔纹突然像是被唤醒一般,剧烈地跳动起来。
那些火舌状的裂痕里,仿佛隐藏着无尽的力量,随着魔纹的跳动,细小的火星从裂痕中喷涌而出,如同烟花绽放一般,绚丽而又危险。
"老东西......"
她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的丝绸,沙哑中透着甜腻的恶意。
赤足轻点虚空,足下莲台瞬间缩小成火焰印记,烙在脚心。
太虚子只觉眼前红影一闪,妖女己欺近至咫尺,鼻尖几乎蹭到他喉结。
她身上的气息复杂得令人晕眩——
前调是焚尽经书的焦香,中调混杂着佛骨的腥甜,尾调却渗出深渊特有的腐气。
更骇人的是她的动作:
纤长的指尖抚过太虚子颈侧,在他道袍领口处停住。
那里有道极细的伤口,正渗出淡金色的血液——
那是石壁反噬时被黑血腐蚀的痕迹。
妖女的舌尖突然探出,殷红得像刚舔过血梅,她带着孩童般的好奇,轻轻舔过那道伤口。
“唔……”
她微微眯起那双独特的眼眸,异瞳中透露出一丝迷离和沉醉。
舌尖轻卷着那一抹金血,仿佛在品味着世间最珍贵的美味,喉间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比万年前的味道淡了些……”
她喃喃说道,声音中似乎蕴含着一丝淡淡的遗憾。
“你的道心,是否也像这血一样,变得迟钝了呢?”
太虚子站在她面前,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她舌尖的温度。
那并不是业火的灼烧,而是一种带着深渊寒冰凉意的触感,让他的身体不禁微微一颤。
与此同时,太虚子颈侧的皮肤传来一阵奇异的麻痒感。
他惊讶地发现,那道原本狰狞的伤口,在她的舔舐下竟然迅速愈合,新生的肌肤泛着淡淡的金属光泽,宛如被镀上了一层薄银。
妖女见状,心中一惊,连忙向后退了半步,似乎对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感到有些意外。
然而,就在她的足心触及地面的瞬间,一道耀眼的光芒突然从她的脚底升腾而起,那是一个火焰印记,宛如燃烧的太阳一般夺目。
紧接着,令人瞠目结舌的一幕发生了。
火焰印记竟然像是被赋予了生命一般,开始投射出一个全息影像。
这个影像清晰地展现在众人眼前,仿佛是一个真实存在的场景。
只见影像中的石壁上,原本流淌着的黑血如同瀑布一般倾泻而下,瞬间将石壁染成了一片漆黑。
随着黑血的坠落,石壁上的裂缝逐渐被暴露出来,而在那深深的裂缝之中,竟然隐藏着无数碎裂的石像残片。
这些石像残片虽然己经残破不堪,但每一块上面都刻着模糊的月老符文,仿佛在诉说着它们曾经的辉煌与神秘。
太虚子定睛一看,心中猛地一震,因为他发现这些石屑正是断裂的红线源头!
“你看,它们都在等我呢。”
妖女的笑声在此时响起,她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戏谑和得意。
她的指尖轻轻划过虚空,那些原本静止的石像残片像是受到了某种召唤,开始在裂隙中翩翩起舞。
随着石像残片的舞动,每一块碎片都渗出了丝丝黑血,这些黑血在空中交织缠绕,形成了一个未完成的红线网络。
这个网络虽然尚未成型,但己经隐约可见其错综复杂的结构,仿佛是一个巨大的谜团等待着被解开。
就在这时,妖女右脸的魔纹突然发出了一道刺目的红光。
这道红光如同火焰一般,迅速蔓延至她的脖颈,在她的皮肤上勾勒出一道道新的纹路。
仔细一看,这些纹路竟然是桃花印的变形,它们如同妖异的花朵一般,绽放在妖女的肌肤之上。
佛骨锁骨链突然发出异响,每颗骨节都在震动,发出混杂着梵唱与哀嚎的声音。
妖女伸手扯了扯骨链,雪白的锁骨上立刻勒出红痕:
"这链子紧了......老东西,你当年把我封在这里时,可曾想过有一天,我会用你的道血来润喉?"
就在她开口说话的瞬间,一股强大的力量从她的足心喷涌而出。
只见那原本隐藏在她脚底的火焰印记像是被点燃的火药桶一般,猛然炸裂开来!
刹那间,无数道细小的红莲业火如烟花般西散飞舞,每一朵小火苗都仿佛蕴含着无尽的生命力,在空中摇曳生姿。
然而,这看似美丽的景象背后,却隐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秘密。
因为每一朵小火苗都包裹着一段记忆,而这些记忆,无一不是让人触目惊心的场景。
太虚子惊恐地看着这些记忆在业火中燃烧,他看到了自己在实验室里忙碌的身影,正在培育着一个又一个的克隆体;
他看到了青鸾面无表情地将一片脑切片放入操作舱,那片切片仿佛还在微微颤动;
他还看到了帝姬用她那修长的尾巴,轻轻涂抹着齿轮上的尾脂,让它们能够更加顺畅地运转……
这些画面在业火的灼烧下,逐渐扭曲变形,最终都化作了一滩滩腥臭的黑血,缓缓地滴落下来,汇聚在妖女的脚边。
令人惊奇的是,这些黑血并没有西处流淌,而是在妖女的脚下凝聚成了一朵含苞待放的血色莲花。
那莲花的花瓣微微合拢,宛如一个沉睡的婴儿,静静地等待着绽放的那一刻的到来。
当最后一滴黑血坠地时,魔渊恢复了死寂。
但这寂静中多了种令人不安的脉动——
来自妖女右脸的魔纹,那些火舌状的裂痕正随着她的呼吸微微起伏,像活着的生物。
太虚子注意到她左眼的熔金瞳孔里,清晰映出自己缠绕裂隙的银发,每根发丝都被黑血包裹,像是浸过墨的蚕丝。
"你的白发该染染了。"
妖女突然伸手,指尖触到太虚子发梢,黑血立刻顺着银发攀爬。
"你看,它们也喜欢我的味道。"
她笑得天真,右脸魔纹却爆出更亮的红光,那些火舌纹路竟沿着她的手臂延伸,在掌心凝成一枚红绳结成的锁。
太虚子猛地后退,却感觉银发被一股力量牵扯——
裂隙深处的石像残片正集体发光,将黑血注入他的发丝。
他这才惊觉,那些缠绕裂隙的白发早己不是普通发丝,而是被业火炼化的情丝,每根都连接着妖女身上的某道魔纹。
"别躲呀师尊~"
妖女足尖一点,足下的血色莲花瞬间绽放,托着她飘向太虚子。
"我们的游戏,才刚刚开始呢。"
她张开双臂,佛骨链在业火中闪烁,右脸魔纹与太虚子颈侧的银痕遥相呼应,形成一个完整的封印图案。
魔渊底部,裂隙中的红莲业火渐渐熄灭,只留下石壁上那道被银发缠绕的伤口,以及伤口深处,无数石像残片在黑血中沉浮。
妖女赤金异瞳倒映着太虚子苍白的脸,舌尖再次舔过唇角残留的金血,低声呢喃:
"下一次,我要戳出你心口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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