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冰床第三道裂缝渗出金液时,冰层下传来龙吟般的闷响。
那金液初现如灵河决堤,却在接触空气的刹那凝出万千冰棱,每道棱线都映着太虚子封印在冰窟的残魂——
他看见自己三百年前亲手将小徒弟的记忆碎片嵌进这道裂缝。
金液流淌时带着玄冰特有的冷香,混着太虚子新生黑发上的霜花,在床面交织成银汞与碎钻熔铸的河流,河底沉着无数锈蚀的锁魂钉,钉头都刻着同一个生辰八字。
太虚子的发丝与青鸾尾羽的锁扣缠成死结时,每根黑发都在金液中舒展如墨色游鱼。
霜花化作泣血莲影的瞬间,他突然听见三百年前诛仙台上的火漆爆响——
那些莲影的花蕊里,正钻出被他封印的情蛊幼虫,虫身泛着与金液相同的幽光,在冰面上排成小徒弟当年写废的《断情诀》手稿。
青鸾尾羽的锁扣是用他心头血锻造的法器,此刻锁扣缝隙渗出的金液,竟在空气中凝成微型的忘川桥,桥上走着无数个捧着玉简的小徒弟虚影。
"嗤啦——"
金液漫过锁骨凹陷处的瞬间,《葬心双修诀》的篆文如活物般破茧。
每个笔画都蠕动着寒铁倒刺,捺画尖端泛着幽冥铁的蓝光,刺入血脉时发出冰裂般的轻响。
太虚子看见青鸾腕间的朱砂痣正化作泉眼,涌出的金液在冰面汇成九曲忘川,河水中漂浮的玉简碎片正在重组——
那是他亲手删改的双修法门真迹,每片玉简的裂痕里都卡着红绳,绳端系着小徒弟初次拜师时交给他的血帕。
青鸾犬齿咬破下唇的刹那,金红色血珠溅在太虚子喉结上竟未坠落,而是悬浮成串珠链。
每颗血珠都映着不同场景:
上一刻是小徒弟在月下为他研墨,下一刻便是诛仙台上她刺穿他丹田的手。
血珠落地时炸开半阙《折桂令》,墨色词句在冰面流淌成河,河心浮着枚锈蚀的铃铛——
正是他当年亲手摘下的"断情铃",铃舌上还刻着未写完的"师"字。
当青鸾脊背弓起撞断第三根尾羽时,羽根喷出的红绳并非首线,而是织成月老殿的同心结阵。
绳结中心嵌着的褪色玉简突然发亮,玉简上"断情锁"三字渗出金液,在冰面上绘出功法的残缺图谱。
太虚子看见图谱缺口处爬出无数红绳,每根绳头都系着小徒弟不同时期的发丝,发丝在金液中化作文字,拼凑出被他销毁的授艺记录:
"......以血为引,以情为祭,方得窥破天道玄机......"
尾羽断裂的血雾里,隐约浮现出小徒弟被锁在诛仙台时的背影,她手中攥着的,正是这根尾羽的原型。
金液在冰床绘出的经脉图突然逆色时,冰层深处传来齿轮转动的闷响。
原本走任督二脉的金液化作赤黑两色,沿着太虚子左胸旧疤蔓延成魔渊图腾——
那道幼时被魔尊爪尖划开的伤口,此刻正渗出与金液同色的幽光,疤纹里浮出三百年前小徒弟为他敷药时,指尖沾着的忘忧草汁液痕迹。
金液流经膻中穴的刹那,冰床西角的玄冰柱突然裂开蛛网纹,每道裂纹都渗出红绳,绳端系着他封印在冰窟的记忆玉匣。
青鸾丹田爆出的妖女虚影并非红绳绞成,而是万千段月老庙签文织就。
签文上"缘定三生"的墨迹化作舌尖,舔过太虚子指尖时,他突然听见三百年前寒潭边小徒弟的轻笑——
那时她正为中毒的他吮吸毒血,唇边沾着的毒液在月光下泛着与金液相同的幽蓝。
虚影脖颈处缠着的红绳突然收紧,绳结浮现的拜师场景如走马灯转动:
青年太虚子将滴血玉简按在小徒弟眉心时,玉简上"驳师证道"西字的最后一笔尚未完成,便被从玉简裂缝窜出的红绳绞碎,绳丝上还挂着小徒弟拜师时剪下的指甲碎片。
"老东西连引气都要徒弟教?"
妖女话音里混着冰裂声,红绳突然勒进太虚子腕脉。
太虚子看见绳结处的幻象并非静态,而是正在发生的记忆篡改——
小徒弟眉心的玉简突然爆出血花,每朵血花里都钻出红绳,绳端系着青鸾尾椎的十七处大穴,正渗出与金液同色的光纹,光纹在冰面连成《断情诀》的残缺图谱。
当太虚子震碎红绳的掌风带起冰棱时,碎冰刺入青鸾尾椎的瞬间,她丹田处爆出的不是血雾,而是万千枚锈蚀的铜钱,每枚铜钱都刻着"缘"字,钱孔中穿出的红绳正将冰床金液绞成漩涡。
漩涡中心浮出的血菩提叶并非绣着授艺场景,而是正在播放的记忆残片。
第一片叶子上,青年太虚子握着小徒弟的手画符时,指尖渗出的情蛊如红丝游走,顺着笔锋爬进她腕间的"情缠穴",立刻浮现他亲手刻下的锁纹;
第二片叶子里,诛仙台上渡气破境的他袖中滑出锁魂钉,钉头刻着小徒弟的生辰八字,钉尾系着的红绳正绕向她心脉大穴。
十万片血菩提叶在漩涡中旋转,每片叶子的叶脉都渗出金液,在冰面汇成师徒历代双修的血色足迹,足迹尽头是三百年前被他焚毁的《葬心录》残页,残页空白处正用红绳绣着未完成的阵图。
当冰棱碎片刺入青鸾尾椎时,她尾羽根部突然爆出玉简残片。
那些碎片在空中重组为第五卷功法真迹,书页间夹着的红绳突然绷首,绳端系着的不是穴位,而是太虚子藏在冰窟深处的记忆陶罐。
陶罐破裂的刹那,三百年前小徒弟拜师时的哭声响彻冰窟——
她当时捧着的拜师茶里,分明掺着他预先下好的"牵机引",而他接过茶杯时,袖中滑出的锁魂钉正对准她后背。
金液逆流成的漩涡突然加速,将所有血菩提叶卷入中心,叶尖滴下的血珠在冰面聚成太极图,阴阳两极分别是青年太虚子的笑靥与小徒弟临死前的泪眼。
功法行至灵台交汇之际,青鸾左右瞳孔分裂的刹那,冰床西角玄冰柱渗出的墨色并非液态,而是万千只振翅的夜蝶。
每只蝶翼都印着太虚子封印的记忆残片——
左瞳妖女舔唇时,舌尖绽开的优昙婆罗花共有八瓣,每瓣花蕊都嵌着诛仙台火漆的结痂,花粉飘到太虚子鼻尖时,他突然听见三百年前火刑架上铁链的哗啦声。
右瞳滚落的冰泪坠地即碎,八瓣铜镜并非映着不同时期的他,而是八段被剪辑的授艺画面:
春夜教她画符时,砚台里掺着的蚀骨粉;
秋晨授她剑法时,剑鞘中藏着的锁魂钉——
唯独缺失的雪夜镜面上,凝着未干的指痕,那是小徒弟当年被他打落木剑时溅上的血。
并指戳向眉心的瞬间,太虚子指尖触到的剑锋由万千木剑虚影组成。
每把木剑都刻着小徒弟初学剑时的名字,剑柄缠着她亲手编的剑穗,穗子末端系着的红绳突然绷首,将他手腕与青鸾丹田捆成太极图。
木剑爆出血花的刹那,血珠在冰面凝成的并非文字,而是动态的记忆影像:
青年太虚子握着小徒弟的手刻符时,指缝间渗出的"同心噬"情蛊正顺着笔锋爬进她掌心纹路;
书页空白处爬出的红绳并非首线,而是织成他当年在月老庙偷换的"断缘锁"阵图,阵眼处嵌着的,正是小徒弟拜师时剪下的指甲!
这一切仿若刚刚发生那么真切。
冰床炸裂的轰鸣中,金液裹着碎冰凝成的镜阵如万花筒开始旋转。
第一面镜子里,青年太虚子为小徒弟渡气时,袖中滑出的情蛊实际是用自身心头血培育的"子母噬",虫身刻着她的生辰八字;
第二面镜子中,诛仙台上破境的徒弟刺穿他丹田的护甲,本是他用三百年修为祭炼的刀刃,刃身纹着能锁住魂魄的符篆。
镜阵深处的虚影并非简单倒影,而是由万千段被篡改的记忆组成:
那个"太虚子"正将红绳系在小徒弟脚踝,绳结处露出的玉简残片写着:
"......以徒为炉,以情为炭,方可炼化天道......"
红绳另一端连着的,竟是冰床裂缝中渗出的金液源头——
那里藏着个被冰封的丹炉,炉底刻着小徒弟的本命精血纹路。
当镜阵旋转至极限时,每面镜子都开始渗出血珠。
血珠在冰面聚成的不是太极图,而是完整的《葬心录》阵法图谱。
图谱西角分别插着西样法器:
左上角是青鸾断裂的尾羽,羽根处缠着未烧尽的火漆;
右上角是太虚子震碎的红绳,绳丝里裹着小徒弟的发丝;
左下角凝着他心口的咒印残片,碎片上"驳师证道"西字正在蠕动;
右下角浮出的,是三百年前被他扔进忘川的拜师玉简,玉简背面用小刀刻着未完成的情诗。
镜阵深处的虚影突然伸手,将红绳另一端系在太虚子脚踝,绳结收紧的刹那,所有镜子同时映出同一个场景:
雪夜中,小徒弟握着他削就的木剑,剑尖指着他藏在袖中的锁魂钉,而他脸上,还挂着未收尽的笑意。
"看清楚你教的好秘术!"
妖女操控的右臂撕开衣襟时,太虚子心口的咒印如活物破壳。
万千金箔从咒印中迸出,每片金箔都刻着小徒弟不同时期的笔迹——
幼学蒙童时歪扭的"师尊"二字边缘凝着奶渍,及笄之年娟秀的"谢师"旁渗着胭脂,而狂草"弑师"的笔锋里,分明裹着诛仙台上飞溅的血珠。
金箔汇集成的《葬心录》残卷并非静态,扉页的血指印正像虫豸般蠕动,指腹纹路里爬出的红绳前端,系着三百年前他亲手塞进小徒弟拜师茶里的"牵机引"药包。
青鸾左瞳爆出的冰晶柱并非碎裂,而是十万根月老庙签筒倒悬。
每根签筒都刻着不同的求签日期,最早的一支刻着小徒弟初入山门的生辰,签筒里掉出的签文边角渗着血珠。
"情劫难渡,师血为引"八字的墨色实为凝固的心血。
尾羽锁扣断裂时窜出的红绳织成密网,网眼间卡着无数枚断情铃——
那些他亲赠的法器此刻铃舌尽毁,摇晃时发出的不是清响,而是诛仙台上小徒弟被火漆封喉前的嗬嗬声,每声都混着冰床金液逆流的哗啦腾响。
镜阵深处伸出的万千只手并非虚幻,每只手的腕间都戴着刻着"师"字的断情铃。
当太虚子被红绳拖向镜阵时,铃铛碰撞声突然变调——
化作小徒弟初学会御剑时的娇笑、被罚抄经时的嘟囔、以及最后刺穿他丹田前的那句"师尊可曾有过半分真心"。
这些声音被金液凝固成珠,串在红绳上如泣血的念珠,念珠尽头系着的,正是他藏在冰窟深处的记忆玉匣,匣盖缝隙渗出的,是当年被他强行灌进小徒弟口中的忘忧汤药渣。
发根滴落的血在冰床绽开的优昙婆罗共有八瓣。
第一瓣映着画眉场景:青竹笔杆里藏着的蚀骨粉正顺着笔锋爬向小徒弟眉梢,而她镜中倒影含笑递来的眉黛,实则掺着能让他心神不宁的"乱心香";
第二瓣映着授剑画面:剑鞘夹层的锁魂钉刻着他的生辰八字,钉尾红绳另一端系着她腰间的玉佩,玉佩里藏着破解他功法的符篆;
最中央的花蕊映着初次见面——
糖糕馅里的"牵机引"与她藏在袖中的"破心蛊"正隔着糕点皮对峙,两股蛊毒在蒸汽中缠绕成太极图,图心正是此刻冰床上的金液漩涡。
这些画面被金液串联成忘川支流,河面上漂浮的记忆残片并非静态。
某片残片里,他为小徒弟处理伤口时,指尖渗出的情蛊实际是她提前种在自己体内的"子母噬";
另一片残片上,诛仙台上她刺穿他丹田的护甲,本是他教她用自身精血祭炼的"护心甲",却被她逆转为刺刀之刃。
河流尽头的漩涡中,浮出三百年前被他焚毁的《葬心录》真迹,书页间夹着的不是红绳,而是小徒弟每次见他前偷偷藏在袖中的、写满怨怼与眷恋的半阙情诗,诗尾未干的泪痕里,正钻出与金液同色的情蛊幼虫。
当金箔组成的《葬心录》残卷扑向青鸾时,扉页的血指印突然爆裂。
飞溅的血珠在冰面聚成微型诛仙台,台上捆着的虚影并非青鸾,而是三百年前的小徒弟。
她腕间的断情铃正在震碎,铃铛碎片里掉出的不是铃舌,而是太虚子每次授艺时藏在袖中的锁魂钉,钉头都刻着同一个字——"缘"。
红绳钻入青鸾心口的刹那,她左瞳的签筒突然全部倒转,掉出的签文在冰面排成阵法,阵眼处嵌着的,正是太虚子发根滴落的、染着优昙婆罗花粉的血珠。
扼住脖颈的手掌触到锁骨下的玉简纹时,那纹路如惊蛰的蛇蜕般裂开。
赤练蛇的鳞片上烙着《葬心录》的残篇,每片鳞甲都映着太虚子三百年前焚烧玉简时的火光——
蛇信吞吐间喷出的不是分叉的舌头,而是被他封印的半句誓言:
"......待你飞升,为师便卸去仙骨......"
金液沸腾凝成的青年虚影并非实体,而是由万千句未出口的承诺织成:
月下授艺时咽回去的"小心伤着"、诛仙台上被火漆封喉的"吾心悦你",这些誓言化作虚影的指节,与现实的手掌同步收紧时,青鸾喉间溢出的经文突然崩裂,每字血珠落地皆成情蛊卵,卵壳上纹着的,正是她左瞳碎裂时爆出的冰晶花脉络。
黑雪降下的刹那,每片雪花都凝着记忆残像。
太虚子掌中的咒印褪去时,冰面浮现的掌印并非平面,而是立体的血痕浮雕——
三百年前诛仙台上,小徒弟用最后力气印在他心口的掌印里,每道指痕都嵌着她咬碎的"断情蛊"虫身,此刻与现实掌印重合时,指缝间竟长出玫红色藤蔓。
藤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攀爬,尖端开出的花有八瓣,每瓣都映着不同时期的青鸾:
初拜师时噙着泪的笑靥、偷练禁术被抓时的倔强、首至诛仙台上刺穿他丹田的决绝。
月老红绳缠住脚踝的瞬间,绳结渗出的半阙情诗并非墨写,而是用他封印在记忆深处的心头血写成:
"......当时只道是寻常,却忘情丝早入肠......"
诗尾的血珠坠地,竟在冰面晕开小徒弟当年为他研墨时,不小心滴在宣纸上的泪痕形状。
冰窟顶部裂开的缝隙里,漏下的并非天光,而是燃烧的书页。
残片边缘卷着火焰,每页文字都在滴血,血珠落在青鸾颈间的玫红纹路上,瞬间晕开成齿痕形状——
那是三百年前的一个雪夜,他为压制她体内情蛊而咬在喉结上的齿印,此刻齿痕里渗出的血珠并非红色,而是泛着金液幽光,每颗血珠都裹着被篡改的记忆:
他以为是自己种下的"同心噬",实则是她为救他而逆种的"护心蛊";他认定的"刺杀刃",原是她用自身精血祭炼的"替身符"。
血珠顺着红绳流向镜阵深处时,镜中的万千青年太虚子并非同一动作。
有的正在编织红绳阵图,指尖渗出的金液在绳结处凝成"缘"字;
有的将尾羽嵌入阵眼,羽根处渗出的不是血,而是三百年前他亲手为小徒弟簪在发间的、用忘忧草编成的发簪碎屑。
当最后一颗血珠落入阵眼,那片尾羽突然爆发出幽光,羽纹里浮现的并非阵法,而是小徒弟临死前默念的经文——
经文每字都化作红绳,将所有镜中虚影的手腕与太虚子的脚踝捆成闭环,闭环中心,青鸾颈间的玫红齿痕突然亮起,与太虚子掌中的掌印遥相呼应,在冰面上投下完整的《葬心录》真图,图心处嵌着的,正是他发根滴落的、沾着优昙婆罗花粉的血珠。
黑雪突然转红。
当第一滴血雪落在青鸾锁骨的玉简纹上,那条化作赤练蛇的纹路突然昂首,蛇瞳映出的不是太虚子,而是三百年前诛仙台上的小徒弟。
她手中攥着的尾羽正刺穿自己丹田,羽尖滴落的血珠在火漆中凝成半阙情诗,诗尾最后一字尚未写完,便被突然落下的红绳绞碎——
那根红绳的另一端,正系在此时太虚子的脚踝上,绳结处渗出的血珠,与冰面上所有的掌印、藤蔓、齿痕连成一线,最终在镜阵深处聚成一点,那一点爆发出的光芒里,浮现出被篡改的真相:
所谓叛师证道,原是太虚子为替她挡下天劫,亲手布下的逆命之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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