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焚心丹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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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焚心丹劫

 

玄武鼎在冰窟深处震颤如濒死巨兽,鼎身缠绕的千年冰棱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皲裂,每道裂缝都渗出暗红汁液,在青铜表面汇成蜿蜒的血河。

龟蛇交缠的玄武图腾突然张开蛇口,露出内部嵌着的数百根指骨——

那些指骨泛着诡异的青灰色,指节处还缠着未腐的肌腱,在丹火映照下竟齐齐弯曲,如无数只小手在敲打鼎壁,发出指甲刮擦金属的刺耳声响。

青鸾单膝跪在碎冰上,膝头的衣料己被寒雾冻成坚冰,每一次呼吸都在面前凝成白霜。

她的尾羽如锁链般缠在烧红的鼎耳上,羽毛根部的鳞片正片片剥落,露出底下鲜嫩的皮肉,金血顺着鼎耳凹槽流下,在高温中发出"滋滋"的汽化声,化作淡金色轻烟,与优昙婆罗的异香缠绕成毒雾,如活物般钻进她的鼻腔。

那异香中混着铁锈味与腐草气,勾得她胃袋翻涌,却在看到冰棺里的景象时强行咽下。

"还差一味......"

她的指尖抚过左胸的冰晶封印,那封印本是纯净的天蓝色,此刻却爬满蛛网状的黑气,如同被墨汁污染的冰晶湖面。

封印中央嵌着的尾羽碎羽正在融化,露出底下狰狞的伤口——

那是赤焰妖女留下的齿痕,此刻正渗出黑血,与她的金血在封印表面混成紫色纹路。

冰晶指甲刺入皮肤的瞬间,刺骨的痛意如冰锥穿胸,却在触及心脏时化作灼烫,仿佛心口正燃烧着业火。

金血喷溅在丹丸上的刹那,整个冰窟突然响起千万个声音的呜咽,那是被炼入丹药的怨魂在哀嚎。

青鸾剜出的心头肉在掌心跳动如受惊的幼兽,表面覆盖的黑斑突然裂开缝隙,三只竖瞳从中探出,瞳孔里倒映的不是冰窟景象,而是赤焰妖女的狞笑——

那时妖女正踮脚咬住太虚子颈侧,齿尖刺破皮肤的瞬间,青鸾曾在远处看见那抹得逞的笑意。

"原来你早就寄生在我的心脉......"

青鸾咬牙低语,感觉魔核散发的热度顺着手臂蔓延,与齿痕处的黑血产生共鸣,形成环状的灼烧感。

鼎内丹液突然沸腾如江海倒灌,九十九朵优昙婆罗虚影从液面升起,每朵花的花瓣都呈现半金半黑的颜色,花蕊里蜷缩着太虚子的残魂碎片,有的化作青年修士的模样,有的变成白发上仙,全都在药液中扭曲挣扎,发出只有她能听见的无声呐喊。

她想起《上古丹经·禁术篇》的批注:

"以魔核为引炼制续命丹,需以施术者心头血为媒,然魔核噬主,必借丹炉夺舍。"

书页边缘的血字还历历在目,此刻却被她抛诸脑后。

冰棺里的太虚子神魂正变得透明如琉璃,能清晰看见他后背的妖女刺青正在淡化,那是神魂即将消散的征兆。

青鸾闭上眼睛,将心头肉狠狠掷入丹炉,与此同时,她听见自己尾羽断裂的声音——

为了维持丹炉的稳定,第三根尾羽己彻底碳化。

丹炉内突然爆出巨响,玄武鼎的龟首睁开眼睛,吐出一口黑焰。

青鸾睁眼时,看见丹液中浮起一面微型照妖镜,镜面里映出的不是她的脸,而是赤焰妖女的轮廓,妖女手中握着太虚子的道心莲,正在业火中缓缓咀嚼。

镜中妖女突然转头,对着她露出齿痕毕现的笑容,青鸾这才惊觉,那笑容与她此刻的表情竟一模一样。

冰窟顶部的积雪突然化作血雨落下,每滴雨珠落在丹炉上都发出尖叫,如同无数个被封印的魂魄在控诉。

青鸾感觉有冰凉的液体顺着脸颊滑落,不知是血雨还是泪水。

她伸手触碰冰棺,指尖与太虚子的神魂碎片相触,在那瞬间,她听见他的声音在识海深处响起:

"别管我......你会被吞噬的......"

"我早己是你的劫数。"

她低语,尾羽剩余的两根翎毛突然竖起,如利剑般刺入丹炉的三个关键穴位。

丹液应声化作三道龙卷风,将心头肉与魔核卷至中央,而在那漩涡深处,她看见太虚子九世轮回的记忆碎片正在重组,最终聚成一枚跳动的心脏——

那心脏一半是金色仙元,一半是黑色魔核,赫然与她此刻剜出的心一模一样。

太虚子的残魂在冰棺里剧烈震颤,透明的神魂边缘泛起细碎的金光,如同即将熄灭的烛火被狂风撕扯。

他透过鼎壁的龟裂纹隙望去,只见丹炉表面的饕餮纹正在剥落,露出底下交织的红绳——

那是月老殿用来捆绑姻缘的红线,每根绳上都用魔血刻着"太虚子""青鸾"的字样,字迹重叠九世,早己凝成厚厚的血痂。

当丹火舔舐红绳时,血痂爆裂成火星,每粒火星都映出一世轮回的片段:

第一世他执剑斩她于月老殿,

第三世她化作狐妖伴他读书,

第八世他们在人间生儿育女却死于战火。

......

"噼啪"声中,青鸾心口的冰晶封印被火星灼出焦痕,锁链状的封印纹路开始融化,露出底下狰狞的齿痕。

她的咒言"以魔为引,以心为柴"被冰窟外的雷暴撕成碎片,每道闪电劈下时,冰窟顶部的积雪就如瀑布般滑落,却在接触丹火的瞬间化作紫色冰晶,如利箭般插入地面,在两人之间织成荆棘之墙。

魔核在丹液里发出高频的尖啸,分裂成万千黑点的刹那,每个黑点都绽开妖女的虚影。

那些虚影身着赤焰妖女的红衣,手持第七世太虚子的断剑"斩情",在丹液中跳起诡异的战舞。

太虚子看着她们竖瞳里映出的魔渊场景:

业火王座上堆着累累白骨,王座中央嵌着的正是他第七世的头骨,眼窝里还插着妖女的发簪。

当丹炉迸发紫金色光芒时,青鸾背后的封印锁链尽数变黑,链节处渗出的黑血如活物般蠕动,顺着她的脊椎爬上后颈,在皮肤表面绘出与月老石心相同的裂纹图案。

太虚子想起月老殿秘辛:

"石心者,乃月老剜出的情魄所化,染魔则黑,见血则活。"

此刻青鸾渗出的黑血,竟与石心病灶的纹理完全一致,仿佛她正逐渐成为新的魔渊核心。

残魂突然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拽入丹炉,太虚子感觉自己化作无数光点,穿梭在九世轮回的记忆碎片中。

第五世的书院场景突然清晰:

春日的阳光透过窗棂,青鸾伏在案头打盹,发间别着的优昙婆罗掉在《炼丹秘典》上,他握着狼毫的手悬在书页上方,墨迹在"夺舍丹"三字上洇开。

朱砂批注"魔核者,情魄所化"的字迹突然流动,竟变成青鸾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早就知道,只有用你的情魄为引,才能炼出破天道的丹药。"

他震惊地看着批注旁的蝴蝶标本——

那是青鸾用自己尾羽的碎羽制成,翅膀上的金粉此刻正化作魔核的虚影。

原来五世前她求他抄录的根本不是普通丹经,而是早己篡改过的禁术,每一个字都浸着她的血与泪,每一幅插图都藏着夺舍的阵法。

丹炉里的红绳突然全部绷首,如琴弦般震颤出尖锐的音调。

太虚子看见每根红绳上都浮现出青年时期的自己,有的在刻写婚书,有的在挥剑斩魔,有的在为青鸾包扎伤口,却在红绳烧断的瞬间同时化作灰烬。

青鸾的咒语在此刻达到高潮,她的尾羽全部竖起,如孔雀开屏般挡住丹炉,羽毛尖端滴下的金血竟变成黑色,在地面绘出红莲业火图腾。

"你以为我在救你?"

青鸾的声音混着雷暴与丹鸣传来,她的脸在火光中忽明忽暗,左半是熟悉的温柔,右半是陌生的冷冽。

"我是在救我们......救那个被天道割裂的神魂。"

太虚子这才惊觉,她背后的封印锁链早己不是单纯的禁制,而是由他九世斩她的剑诀编织而成,每道锁链断裂时,都有一缕属于他的情魄回归本体。

丹液突然凝结成血珠,悬浮在冰窟中,每颗血珠里都映着青鸾的倒影。

她看着那些倒影,想起《葬心录》的最终章:

"当情魄与本体重逢时,天道的枷锁将应声而碎。"

而此刻,魔核的分裂、红绳的燃烧、封印的崩解,都是为了让他的仙魂与她的魔魄重新交融,哪怕代价是她的神魂消散。

冰窟外的雷暴达到顶峰,一道紫色闪电劈中丹炉的瞬间,太虚子的残魂被强行拽回冰棺。

他看见青鸾的嘴角渗出黑血,却对着他露出释然的微笑,那笑容与第一世她主动迎向他的剑锋时一模一样。

丹炉里的红绳全部烧尽,却在灰烬中留下一枚银色铃铛——

那是他第一世送给她的定情信物,此刻正发出微弱的光芒,与他颈间的铜铃产生共鸣。

"原来......一切都是你布的局。"

太虚子的残魂低语,却在青鸾的眼神中读出了更深的悲怆。

她从来不是要夺舍他,而是要通过这场丹劫,让天道看见仙魔本为一体的真相。

而他,作为被天道选中的证道者,终将成为打破规则的钥匙——

哪怕这把钥匙需要用他们九世的情魄来锻造。

鼎内药液在雷暴与丹火的双重炙烤下突然凝固,如活物般扭曲成鸾鸟形态。

那丹胎的羽毛由青金渐变为赤黑,尾羽末端垂落的竟不是翎毛,而是根根锁链,每节锁链上都刻着太虚子九世以来的剑诀。

青鸾咬牙割断三根尾羽,羽毛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却在接触炉眼的瞬间发出凄厉的尖啸,化作暗红色血管,如贪婪的蛇蟒般扎入魔核,血管表面的鳞片纹路竟与赤焰妖女的指甲完全一致。

丹胎缓缓睁开眼睛,那是一双泛着琥珀色光芒的竖瞳,眼尾上挑的弧度精确得令人毛骨悚然——

与赤焰妖女在他颈侧留下的咬痕角度分毫不差。

瞳孔中央映着青鸾的倒影,却被一层血色薄雾扭曲,使得她的表情看起来既像怜悯又像讥讽。

朱唇轻启时,吐出的气息竟带着焚天业火的灼热,而发出的声音虽然是青鸾的音色,却裹着刺骨的冷笑,每个字都像冰锥刺入耳膜:

"姐姐剜心救老情人,问过我这魔核主人吗?"

冰棺炸裂的巨响震得冰窟顶部的冰棱如暴雨倾盆而下,太虚子的白发在神魂震荡中突然化作活物,如灵蛇般缠住丹炉三足。

发梢触及丹火的瞬间,竟燃起玫红火焰——

那火焰与狐火一样,火苗形状如狐狸竖耳,每簇火焰中都藏着一只微型竖瞳,正死死盯着青鸾的尾羽。

魔核趁机化作黑烟,在太虚子心脏剧痛的刹那钻入心窍。

那苍老的心脏表面布满岁月的褶皱,却在魔核触碰的瞬间如年轻肌肤般绷紧,黑色齿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每道齿痕的边缘都泛着与妖女指甲相同的紫芒。

太虚子在剧痛中坠入记忆深渊,清晰看见一个场景:

赤焰妖女踮脚吻他颈侧,齿尖刺破皮肤的瞬间,她眼中闪过的竟是青鸾的神色,那抹熟悉的温柔与此刻丹胎的冷笑重叠,形成令人眩晕的双重影像。

"这具身体......我收下了。"

妖女的声音在他识海深处炸响,如洪钟大吕震得神魂颤抖。

丹胎突然化作流光,在太虚子眉心绽开一朵黑色优昙婆罗,花瓣每展开一瓣,他的白发就褪去一分苍白,染上妖异的赤金色。

冰窟西壁的冰晶同时化作镜面,映出无数个妖女的倒影——

有的轻抚他新长出的赤金发丝,有的用指尖描摹他眉间的剑疤,有的对着青鸾扭动腰肢,每道倒影的唇形都在重复同一句话:

"谢谢你的心脏,姐姐。"

青鸾看着这些倒影,感觉尾羽的魔化速度陡然加快,羽毛根部渗出的不再是金血,而是带着硫磺味的黑浆。

她想起《魔核图鉴》里的警告:

"当魔核拥有自主意识,施术者将沦为容器。"

此刻丹胎的言行早己超出夺舍丹的范畴,分明是魔核吞噬了赤焰妖女的神魂,形成了独立的邪恶意识。

"你不是赤焰!你是谁?"

她厉声喝问,掌心凝结的金雷却在接触倒影的瞬间被吸收。

丹胎的竖瞳突然收缩成针尖状,发出孩童般咯咯的笑声,那声音由远及近,最终汇聚成一个熟悉的男音:

"青鸾妹妹,别来无恙?"

太虚子浑身剧震——

那是第一世他的孪生弟弟的声音!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五百年前的雷劫中,他为证道斩下情魄,而他的孪生弟弟为救他被魔渊吞噬,最终与情魄融合成魔核。

原来,这颗吞噬了赤焰妖女的魔核,竟是他弟弟与情魄的混合体,九世以来的情劫,不过是弟弟借青鸾之身,完成对他的救赎与报复。

"哥哥,你的道心,该还给我了。"

魔核的声音里带着千年的怨怼,太虚子感觉有无数只手在撕扯他的神魂,一边是弟弟的执念,一边是青鸾的情魄,而他的道心莲正在这撕扯中崩解成粉末。

冰窟里的玫红火焰突然暴涨,在地面绘出巨大的阴阳鱼图案,阳鱼是他的仙元,阴鱼是魔核的魔气,而阴阳鱼的眼,正是青鸾的泪痣与弟弟的竖瞳。

青鸾看着这一切,终于明白为何魔核的竖瞳能映出妖女的身影——

那是因为赤焰妖女本就是弟弟培育的分身。

她的尾羽此刻己完全魔化,翎毛间睁开的不再是普通魔瞳,而是弟弟的眼睛,每只眼睛都在重复着第一世的悲剧:

弟弟被魔渊吞噬时,他转身离去的背影。

"原来......我们都是你的棋子。"

她低语,声音里带着释然与绝望。

丹胎的倒影突然全部凝聚成弟弟的模样,那是第一世尚未堕魔的青年,眼尾有与太虚子相同的泪痣,却泛着魔化的紫光。

他抬手轻抚青鸾的脸,指尖传来的却不是温度,而是冰块般的冷意:

"不,你是哥哥的劫,而我,是他的罚。"

太虚子感觉有什么东西正在体内觉醒,那是九世以来被天道封印的情感,愤怒、愧疚、悔恨,还有对青鸾的爱意。

当这些情感与魔核的力量融合,他的识海里突然绽开一朵双色莲花,金色花瓣是青鸾的情魄,黑色花蕊是弟弟的执念,而花蕊中央,躺着他们三人第一世的合影——

那时他们都还是凡人,在云梦泽边笑饮青梅酒。

冰窟外的雷暴突然平息,取而代之的是诡异的寂静。

丹胎的倒影们同时举起断剑"斩情",剑尖对准青鸾的心脏。

太虚子的白发突然暴涨,如瀑布般卷住青鸾的腰,将她拽向冰棺残片。

与此同时,他颈间的铜铃发出最后的清鸣,铃舌上刻着的"情"字突然崩裂,露出内侧的"劫"字。

"这次......我不会再让你消失。"

太虚子的声音里带着九世的沧桑,却又有新生的坚定。

他看着丹胎化作的流光在体内游走,最终沉入丹田,与他的心脏融为一体。

青鸾看见他眼中的竖瞳与泪痣终于融合,形成一枚阴阳鱼形状的瞳孔,知道从此刻起,太虚子、弟弟、青鸾的神魂,将永远纠缠在这具身体里,再无分野。

冰窟顶部的缝隙中突然射入一缕阳光,照在丹炉残留的尾羽上,竟化作一枚黑色莲子。

青鸾拾起莲子,听见里面传来弟弟的叹息:

"哥哥,下一世......换你做我的劫吧。"

话音未落,莲子裂开,露出里面裹着的青金羽毛——

那是她第一世为弟弟编织的护身符。

"成了!"

青鸾的声音混着丹炉的轰鸣,在冰窟里激起层层回音。

她徒手掏向沸腾的丹液,掌心的金血滴落的瞬间,竟在炉底凝成一面青铜镜——

镜面布满裂纹,却在丹火映照下泛着温润的光,那是用她九世心血浇灌的往生镜,此刻终于显现出真正的形态。

镜面泛起涟漪,如春水初融,照出青年太虚子持剑刺向冰棺的画面。

冰棺里封印的少年身着道袍,面容与太虚子青年时别无二致,唯有左眼角的泪痣是青鸾的颜色,泪痣周围缠绕着细密的锁链纹路,正是她此刻后背封印的镜像。

少年的掌心向上摊开,掌纹里竟嵌着半颗心脏,心脏表面跳动着与魔核相同的竖瞳。

"原来......我们都是天道的棋子。"

青鸾低语,指尖抚过镜面,裂纹中渗出的黑气突然缠上她手腕,在皮肤表面勾勒出第十卷的卷首图腾。

丹药鸾鸟趁机啄穿她掌心,锋利的喙尖带着丹火的余温,叼着魔核化作流光飞向太虚子,尾羽扫过镜面时,镜中少年突然睁眼,目光与她在空中相撞,那眼神里既有她的悲悯,又有太虚子的决绝。

太虚子吞丹的刹那,喉间传来灼烧般的剧痛,魔核在食道里如活物般扭动,发出指甲刮擦金属的尖啸:

"老东西可知这是夺舍丹?你的道心,很快就是我的了!"

话音未落,青鸾背后的封印锁链应声崩断,九道黑气如狂龙出笼,顺着月老的红绳轨迹窜向月老殿,所过之处,冰窟岩壁上的冰晶纷纷裂开,露出底下的红莲纹路,那些纹路如火山岩浆般流动,在石壁上绘出业火焚天的预言图景。

他感觉有千万只虫蚁在血管里爬行,每只虫蚁都衔着妖女的记忆碎片:

有噬咬的场景在脑海中重现,却在齿尖刺破皮肤的瞬间,画面扭曲成青鸾为他挡下天劫的模样;那剑纹不是妖女所刻,而是他自己在昏迷中为青鸾设下的保护结界;而所谓的九世布局,不过是天道为了让他证道,刻意编织的因果网。

当妖女的记忆涌入识海,太虚子看见青鸾为炼丹一夜白头的画面——

她跪坐在丹炉前,三根尾羽己全部碳化,却仍用冰晶指甲剜出心头肉,金血滴在丹炉上时,她唇角挂着的不是痛苦,而是解脱的微笑。

心脏突然传来撕裂般的痛,他知道那是妖女在销毁他们的共同记忆,那些关于云梦泽的艾草香、昆仑之巅的雪、以及人间烟火的温暖片段,正被一一粉碎。

"住手......"

他在识海中呐喊,却看见自己的记忆宫殿正在崩塌。

第一世的月老殿、第三世的书院、第八世的人间小屋,全都在业火中化作飞灰。

唯有青鸾的泪痣化作一颗星,在废墟中顽强闪烁,那是他最后的防线。

往生镜突然发出清越的鸣响,镜面裂纹全部愈合,映出的不再是少年,而是青鸾的素颜。

她的眼中没有恐惧,只有悲悯:

"你看,这就是我们的劫数。"

镜中她的指尖点向太虚子眉心,那里正浮现出“ * * 劫 ”字样,字体由金血写成,却在接触他神魂的瞬间,变成他与青鸾共同的笔迹。

黑气终于抵达月老殿,撞开殿门的刹那,殿内的姻缘树突然枯萎,所有红绳同时断裂。

月老的石心在黑气中爆裂,露出里面藏着的第九卷残页,残页上用魔血写着:

"情劫不止于情,乃天道之劫。"

太虚子终于明白,所谓情劫,从来不是他与青鸾的私事,而是天道为了修补规则漏洞,刻意制造的试炼场。

"我们不是劫数,是天道的补丁。"

青鸾的声音在识海深处响起,她的神魂化作光点涌入他的记忆宫殿,修补着被妖女破坏的壁垒。

太虚子抓住那些光点,看见每颗光点里都藏着他们未被销毁的记忆:

她为他编的花环、他为她摘的蟠桃、他们在人间的孩子第一次叫爹娘的场景。

冰窟里的红莲纹路突然全部亮起,在地面拼成一个巨大的传送阵。

太虚子感觉身体被一股力量托起,往生镜飞入他的识海,化作一道屏障,将妖女的记忆挡在外面。

青鸾的尾羽残片落在他掌心,化作一枚玉简,玉简上刻着:

"第十世,去人间找我们的孩子。"

当传送阵的光芒亮起,太虚子最后看见的,是冰窟顶部裂开的天空——

那里漂浮着书页,书页上的劫主正握着断剑,剑身上倒映着青鸾的泪痣。他知道,这一世的丹劫只是开始,真正的考验,是在第十世的人间,当他以师傅的身份,面对那个带着他们两人印记的劫主时,是否能放下天道的枷锁,承认仙魔本为一体的真相。

续命丹的药力如火山爆发般在太虚子体内肆虐,他后背的皮肤下泛起诡异的青金色纹路,如岩浆般涌动片刻后,凝成赤焰妖女的刺青。

那妖女单手持莲花,花瓣上滚动着金血,另一只手轻抬至心口,指尖姿势竟与青鸾剜心时分毫不差。

刺青边缘渗出的墨色纹路如活物般游走,在他肩胛骨处织成锁链图案,锁链尽头拴着的,正是青鸾第一世被斩碎的铃铛。

青鸾看着自己心口的伤口,只见肉芽如藤蔓般疯狂生长,在破损的肌肤上绽开一枚魔瞳。

那瞳孔呈竖线状,虹膜是渐变的金黑色,每一次收缩都牵扯着她的神经,剧痛中带着奇异的

金血滴落在地,竟绽开黑色莲花,每片花瓣上都刻着细小的"夺舍"二字,字体是太虚子的笔迹,却透着妖异的紫芒。

"用魔渊核心炼丹,小丫头比老夫还疯!"

月老的嗤笑从丹炉底部传来,玄武鼎的龟蛇纹路突然裂开,露出相柳第五首的狰狞面孔。

那蛇首的瞳孔里嵌着无数怨魂,蛇信子吞吐间,挂着的竟是青鸾第一世的铃铛残片——

那铃铛曾在月老殿被太虚子的断剑斩碎,残片上还凝着她当时的血泪。

"你以为这鼎是用来炼丹的?"

相柳的声音混着毒液滴落声,"这是老夫为你们准备的葬心棺!"

鼎身突然渗出黏液,在地面汇成血池,血池里浮着的竟是九世以来青鸾的心脏残片,每片心脏上都插着太虚子不同世的断剑。

太虚子鬓角钻出的第一缕黑发如铁丝般坚硬,颜色与妖女的发丝完全一致,在冰光中泛着紫芒,每根发丝的横截面都映着赤焰业火的倒影。

青鸾伸手触碰那发丝,触感竟如鳞片般粗糙,而发丝根部连着的头皮下,隐约可见跳动的魔核虚影。

她抚过心口的齿痕烙印,那形状与太虚子的玉佩严丝合缝。

记忆如潮水涌来,第五世师徒劫中,他曾握着玉佩对她说:

"此石采自不周山裂缝,可镇魔邪,可补天道。"

此刻玉佩在妖女力量下碎成齑粉,每粒粉末都化作妖女虚影,她们身着不同世的红衣,在血池上跳起古老的夺舍舞,舞姿与青鸾炼制丹药的手势一模一样。

"多谢姐姐送我具上好的肉身~"

妖女的声音从太虚子口中溢出,带着九世的怨念与狂喜。

他的瞳孔己完全变成竖瞳,却在眼尾保留着青鸾的泪痣,那滴泪痣此刻泛着金光,如同一粒珍珠嵌在魔眼边缘。

青鸾看着这张脸,突然想起炼丹术的终极禁忌——

夺舍丹成时,施术者与被夺者的神魂会在丹火中交融,形成新的意识,再无彼此之分。

"原来......你中有我,我中有他。"

她低语,指尖抚过他眉心跳动的青筋,那里同时流转着仙元与魔气。冰窟顶部的缝隙中,月光如流水般倾泻而下,照在丹炉残留的药液上,竟凝成一本古朴的书册。书册封面流转着《赤焰焚天录》的标题,封皮上的赤焰图腾突然活过来,如锁链般缠住太虚子的手臂。

青鸾知道,那是妖女的本命功法,也是天道用来毁灭魔渊的终极武器。

当太虚子睁开眼时,第十世的情劫将彻底失控——

他会以"赤焰尊者"的身份降临人间,而她的神魂将作为魔核,永远困在他的识海深处,看着他用他们共同的身体,完成焚天灭道的使命。

"第十世......我在人间等你。"

她对着他眼中的竖瞳低语,尾羽残片突然化作流光,钻入他的识海。

在那里,她看见记忆宫殿的废墟中,有一株嫩芽正在生长,那是用他们未被销毁的记忆培育的幼苗,嫩芽的叶片上,印着" * * 劫"三个字。

前面两个字依然模糊,依稀难辨,但不重要,既然在劫难逃,那就应劫、历劫,完成每一次的天道考验与自我进化!

太虚子的睫毛突然颤动,竖瞳中闪过一丝清明。

青鸾趁机将最后的神力注入他眉心,在那里种下一枚冰晶封印,封印的纹路是他们第一世在月老殿刻下的誓言:

"生死契阔,与子成说。"

即便此刻天道崩裂,仙魔不分,这句誓言仍如钻石般璀璨,在他识海中亮起微光。

冰窟外传来人间的晨钟,第十世的朝阳即将升起。

青鸾看着太虚子鬓角的黑发中夹杂的几根白发,那是他尚未完全魔化的证明。

她知道,只要这缕白发存在,他们的情劫就还有转机——

因为真正的劫数,从来不是毁灭,而是在毁灭中寻找重生的可能。

当《赤焰焚天录》的书页完全展开,青鸾的身影终于化作光点,融入太虚子的神魂。

最后一缕意识消散前,她听见他在心底说:

"这次,换我来守护你。"

话音未落,冰窟顶部的裂缝中洒下第一缕阳光,照在他们渗合的血迹上,竟凝成一颗双色莲子,莲子表面流转的,是跨越九世的爱与执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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