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露那日的晨雨来得蹊跷,雨丝裹着淡金色,落在太虚峰新栽的梧桐叶上沙沙作响。清虚子立在藏书阁檐下,望着雨中操练的弟子们——那些刚入门的少年还举不稳木剑,却在雨中练得格外认真。他忽然想起三百年前那个雨天,太虚子也是这样站在檐下,看着笨拙练剑的自己。
"宗主,北冥玄宫急报!"执事长老的传讯符穿透雨幕,在掌心燃起冰蓝色火焰,"极北冰渊裂开归墟缝隙,十万寒魄即将破封!"
清虚子未动,目光仍追随着一名跌倒的弟子。那孩子摔了三次,道袍沾满泥浆,却固执地重复着最基础的太虚剑式。"派灵虚子带阵阁弟子前去。"他弹出一缕紫气,在雨中凝成星图,"按此布'九曜融雪阵',阵眼设在玄宫祭坛下三尺。"
执事长老怔住。祭坛下三尺是玄宫禁地,连他们宫主都不知晓那里藏着上古融冰玉髓。"宗主如何..."
"三百年前太虚师弟游历北冥,曾与玄宫老祖对弈七日。"清虚子拂去袖上雨珠,"棋盘下埋着当年赌注。"
雨势渐急时,清虚子步入讲经堂。这里己非昔日模样:七十二张玉案按周天星辰排列,案上典籍不再按门派分类,而是依照道法相性重组。他停在"坎水"位前,指尖抚过泛黄的《月华剑典》残卷——这是清玥上月托灵鹤送来的。
"宗主,青阳峰弟子私斗!"执法长老急匆匆追来,"按新规当废去修为..."
清虚子抬手截断话头:"带路。"
斗法台上,两名少年浑身是伤,却仍死死攥着对方的衣襟。周围散落着破碎的符箓,其中一张雷符残片上,赫然是紫雷门的印记。
"为何不用宗门剑诀?"清虚子声音很轻,却让全场寂静。
高个少年梗着脖子:"他们的雷符厉害..."
"所以偷学?"清虚子截断话头,却在少年眼中看到熟悉的倔强——像极了当年为救师弟偷闯藏经阁的自己。
他突然并指为剑,将雷符残片摄入掌心。紫电在指间跳跃,渐渐凝成太虚剑式的起手式:"看好了。"剑气纵横间,紫雷竟与太虚剑意完美相融,"明日辰时,来我洞府领《万法归宗录》。"
众长老哗然。那典籍记载着太虚子融汇各派绝学的精髓,向来只传宗主。
"宗主三思!"执法长老急道。
清虚子转身看向雨幕:"三百年前,若非师尊允我兼修青云步法..."余音散在雨中,却震得古钟自鸣三响。
当夜,清虚子独坐观星台。案头摊着北冥战报,灵虚子己成功化解寒魄危机,玄宫送来的谢礼中竟有半卷失传的《归墟志》。他研墨提笔,在太虚子留下的星图边缘添上新发现的归墟节点,笔锋忽然顿住——砚中倒映的鬓角,己染了霜色。
"宗主,月华阁主到访。"道童的声音惊散回忆。
清玥踏月而来,手中冰魄镜映着太虚峰夜景:"你这观星台,倒比从前多了几分人气。"她指向山下灯火通明的市集——那是各派修士自发形成的易货坊。
清虚子斟茶的手稳如当年握剑:"师弟化道前曾说,烟火气是最难修的道。"
镜光流转,映出坊间景象:青云弟子用风咒帮药农烘干灵草,玄宫修士以冰法保鲜鲜果,最热闹的茶摊上,说书人正讲着太虚子剑斩阿修罗王的旧事。
"像他。"清玥突然道。
清虚子抬眸,见她指着茶摊旁练剑的稚童。那孩子使的分明是太虚剑诀,起手式却带着月华阁的柔劲。
五更钟响时,清虚子来到往生井边。井水映出三十六重天景象:北冥玄宫的冰墙上新刻了太虚剑式,南离火域的炼丹房挂着《万法归宗录》摘抄,连西天佛国的晨钟都添了青云风咒的余韵。
他取出宗主令,背面"太虚永存"西字不知何时化作了"众生共勉"。令牌轻触井水,涟漪荡开处,显出一段未载入典籍的回忆——当年太虚子接任宗主前夜,也是这般独坐井边,将"太虚"二字重写了三千遍。
"原来你早料到今日。"清虚子轻笑,令牌突然飞向高空,化作万千光点融入法典。新生的金文如萤火飘散,其中一条格外明亮:"大道非独行,万法皆通途。"
晨光破晓时,清虚子步入祖师殿。香案上除却历代宗主牌位,新添了一卷空白的玉简。他并指刻下首行:"新历三百零九年,收徒七人,授《万法归宗录》。"顿了顿,又添一句:"是日,北冥送归墟志,西天赠众生帖,大道始成。"
殿外忽起喧哗。昨日斗法的两名少年跪在阶前,身后跟着三十六派前来求学的弟子。晨光中,他们手中的木剑泛着各色光华,却都带着太虚剑式的影子。
清虚子抚过腰间宗主令,忽然想起太虚子化道前的话:"师兄,你看见的星河,该比我更辽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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