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冬那日,太虚天的雪下得格外早。
太虚子站在净心桥上,望着桥下翻涌的云海。这座横跨两座仙山的白玉长桥建成不过七日,桥栏上雕刻的月桂枝还散发着淡淡的清香。他伸手接住一片雪花,却在掌心触到一丝灼热——雪花瞬间化作血珠。
"来了。"太虚子轻声道。
云海突然沸腾,一道血色光柱从九幽之地冲天而起。光柱中,阿修罗王的咆哮震得整座桥梁微微颤动:"太虚子!今日必取你性命!"
太虚子没有立即应战。他缓步走到桥中央,从袖中取出一盏青玉莲花灯。灯芯无火自燃,映照出桥面上密密麻麻的符文——这哪里是什么净心桥,分明是一座横贯天地的绝世剑阵。
"请。"太虚子做了个邀战的手势,声音平静得如同在请茶。
阿修罗王现出千丈法相,三头六臂各持魔兵。最令人心惊的是他胸口镶嵌的那枚血色晶石——那是用十万生灵炼化的"血煞核",此刻正不断吞噬着方圆千里的生机。草木凋零,连飘落的雪花都在半空枯萎。
决战在午时三刻打响。阿修罗王六件魔兵同时挥动,空间被撕裂出六道漆黑裂缝。太虚子却不退反进,太虚剑出鞘的刹那,整座净心桥突然亮起月白色光华。原来桥身每一块白玉都融入了清玥留下的月华之力,此刻与太虚剑气水融。
第一剑,斩落阿修罗王持斧的右臂;
第二剑,洞穿他左侧狰狞的头颅;
到第三剑时,太虚子的剑锋突然转向自己心口——这一式"剖心见月"竟是同归于尽的打法!
"师弟!"观战的清虚子失声惊呼。
剑锋入肉三寸,太虚子心尖血溅在太虚剑上。剑身顿时紫金交错,一道纯粹由道心凝成的剑光首刺阿修罗王胸口的血煞核。这是太虚子参悟的至理:唯有至诚之道,可破至邪之物。
阿修罗王狞笑着不闪不避:"区区心剑,能奈我何?"话音未落,血煞核突然剧烈震颤——那里面竟传来万千冤魂的哭泣声。原来太虚子的心剑并非攻击,而是为那些被吞噬的灵魂开辟了一条往生之路!
"不——"阿修罗王惊恐地发现,自己赖以成名的血煞核正在分崩离析。他疯狂挥舞剩余魔兵,却斩不断那无形无质的往生通道。更可怕的是,净心桥上的月华之力化作锁链,将他千丈法相牢牢束缚。
太虚子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心剑持续消耗着他的本命精元,左肩的旧伤再度崩裂,鲜血染红了半边白袍。但他握剑的手稳如磐石,眼神清澈得映照出阿修罗王扭曲的面容。
"为什么?"阿修罗王不甘地嘶吼,"你本可以成就不朽!"
太虚子没有回答。他最后看了一眼西方月华阁的方向,手中剑诀突然一变。净心桥上的所有符文同时亮起,化作一条横贯天地的银河。这是太虚剑诀的终极变化——"星河葬"。
当银河淹没阿修罗王的刹那,太虚子清晰地听到一声解脱般的叹息。那是千万冤魂最后的道别,也是阿修罗王元神深处最后一丝人性的复苏。
光芒散尽时,净心桥完好无损,阿修罗王却己灰飞烟灭。只有一枚纯净的血晶悬浮空中,里面再无半点怨气——这是十万生灵被超度后留下的唯一痕迹。
太虚子踉跄着单膝跪地,太虚剑插入桥面才勉强稳住身形。他的白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那是透支寿元的征兆。最触目惊心的是心口处那个透明窟窿,隐约可见其中跳动的心脏。
"值得吗?"清虚子红着眼睛扶住他。
太虚子望向手中那枚净化后的血晶,嘴角泛起一丝笑意:"你看,多像她当年送我的那盏灯。"
当夜,太虚宗举行了隆重的超度法会。太虚子强撑病体,亲手将那枚血晶送入轮回井。井水翻涌的刹那,三十六重天同时飘起温柔的灵雨,干枯的草木重新抽枝,仿佛天地都在为这场救赎落泪。
法会结束后,太虚子在清虚子的搀扶下登上观星台。他望着西方渐沉的明月,突然问道:"师兄可还记得师尊临终时的话?"
"记得。"清虚子声音哽咽,"他说,修道不是为了与天地同寿,而是为了证明——人性之光,永不熄灭。"
太虚子笑了。这个笑容让他看起来又像是当年那个在洗剑池畔练剑的少年。他从怀中取出一封早己写好的信笺,轻轻放在观星台的铜案上。
信封上写着三个字:"致清玥"。
山风拂过,吹动太虚子雪白的鬓发,也吹散了天际最后一缕血云。在无人看见的角落,那枚系在太虚剑穗上的琉璃珠,正映照着满天星河,散发出温柔的月白色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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