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眼睛点点头！
“带我去看看！”
“张龙赵虎跟我一起，陈生金留下保护夫人！”
“大人，让他俩留下来！我跟着大人去！”
陈生金撇了撇嘴，有一种被抛弃的感觉涌上心头！
“夫人和小姐比我重要！”
杨凌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跟着小眼睛钻进树林！
往树林里面没走多远，杨凌就听到有孩子的哭喊声！
一群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人围在一堆堆的小火堆旁取暖！
大人将孩子搂在怀里，让小子尽可能的被温暖着！
一个六七岁的孩子，抬头看向自己的母亲，有气无力的和自己母亲说：
“娘，我饿！”
孩子母亲没有回应！
“娘，我饿！”
“娘知道，等秦大当家的回来，咱们就有吃的了！我儿再忍忍！”
孩子母亲哽咽的说着，用手轻轻的拍着孩子的背！
“睡一会，睡着了就不饿了！”
还有几个年轻人跪在一位老人跟前！老人己经奄奄一息！
“娘啊，坚持住！坚持住！很快咱们就有钱了！等有了钱就能看大夫了！就有饭吃了！”
老人没有回应，只是将手伸向天空，像是要去抓着什么，然后无力的垂下！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没有人大哭泣，只是跪在那里小声啜泣！也许因为不敢，也许是因为没有力气！
杨凌看着眼前的一幕幕，心如刀绞！眼眶！一场洪灾，将这些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人的生活，毁的一干二净！
那些官员，视生命如草芥！
让杨凌又想起李正瀚对自己说的那两个字：蝼蚁！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杨凌轻声叹息！转头向小眼睛问道：
“这里有多少人？”
“加上孩子一共八十九人！不过现在还剩八十八人！”
小眼睛看向刚才死去的老人！
“赵虎，去将车上的食物都拿过来！”
“张龙骑马去最近的驿站采购干粮，棉被，多给些银子，让他们立刻送过来！”
杨凌不忍再看，转过身吩咐起来！
“那大人你？”
赵虎有些担心杨凌的安全！
“无事！都是被生活逼得！去吧！”
杨凌心情很差，语气很是低沉！
小眼睛听杨凌如此安排，又再次跪倒在地！
“大人真是活菩萨！小人给您磕头了！”
又是砰砰砰几个响头！杨凌也没拦着他，就让他抒发一下感激之情，不然小眼睛心里也不好过！
“起来吧！等会你组织一下，车上的食物不多，先紧着最需要的人！等干粮到了，大家伙再一起分！”
……
傍晚时分
杨凌与小眼睛围在篝火旁取暖！扭头看着身后正在排着队领取干粮与棉被的人们，杨凌嘴角露出温暖的笑意！
火光倒映在杨凌那张帅气的脸上，仿佛有一道佛光亮起！小眼睛一瞬间呆住了！
面前这位年轻的大人，此刻在他眼中仿佛在世的佛陀！慈悲的光芒在闪耀！
“以工代赈，本是为了赈济灾民，让灾民们能有尊严的活着！如今却有人利用信息差从中牟取暴利，不顾百姓死活，中饱私囊！可恨，可耻，可恶！”
原来，以工代赈推行至河南道后，一些受灾严重的地方，好比博昌县，竟然有人以高价的粮食低价收购淤田！
更有甚者，将军队化整为零，冒充灾民，领取朝廷拨付的救济粮！占用灾民工位！
冬季本就开工艰难，工位就少，被这群人一占用，真正的灾民，就比如小眼睛这些人，就无活可做！
没了活计，就没有办法还清朝廷最开始拨付的救济粮！没钱还救济粮，官府就派人来催，然后就有人以高价粮收购低价淤田！
原本的善政，在一些官商勾结后，慢慢演变成恶政！
这就让杨凌这个以工代赈的提倡者内心十分的愤恨！恨不得将那些贪官污吏剥皮抽筋！
“俺承认朝廷是想着俺们这些老百姓的，可是那些贪官走狗，山高皇帝远，恨不得俺们都死球了！好把那些田地全部据为己有才好！”
小眼睛蹲在篝火旁，恨恨的说！
“怪我，没有考虑周全！过早的提出来重建受灾地的想法！才让人看到了这其中的利益！”
杨凌有些气馁！自己还是太年轻！太想当然！红旗下，这种事情都屡禁不止，何况现在这个信息差距巨大的年代！
“大人你？”
“以工代赈就是我家大人提出来的！”
旁边的赵虎适时的解释了一句！
“你就是那狗日滴杨凌？”
说完这句话小眼睛愣住了！表情要多难堪有多难堪！想向杨凌解释，杨凌摆摆手，苦笑一声，说：
“骂的对！若是没有以工代赈，他们将来或许还有良田可种！现在……”
杨凌站起身，目光深邃的看着那些小心翼翼吃着干粮的灾民！
现在他们什么都没有了！一无所有！罪魁祸首不是洪灾，而是以工代赈，是杨凌！深深的负罪感涌上心头！
这个时代，劳苦大众最为勤奋，真诚！他们是最可爱的人！只要有一亩良田，让自己耕种；有一口饭吃，能勉强果腹；有一间草屋，能遮风避雨；足矣！
他们任劳任怨，不管朝廷如何征税，对他们如何刻薄，他们都深深的爱着这片土地，默默承受着一切！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天下兴亡，百姓受苦！天下兴亡，贪官污吏，盆满钵满！天下兴亡，奸商金银，遍地藏！
杨凌擦拭了一下眼角！转身拍了拍此刻战战兢兢的小眼睛！
“没事！这么紧张做什么！我又不是那种骂不得的人！错了就是错了！”
小眼睛内心长吁一口气！这位年轻的大人气度果然不一般！
“我能做的只有这么多，往后的日子，要靠你们自己了！我还要赶去博昌县上任，就不耽误时辰了！”
“大人，俺们能跟你一起去博昌县吗？他们需要一个家！”
小眼睛一下子抓住杨凌的手，期待的看着他！
杨凌沉吟片刻，点点头！
“我得先走，不然会错过上任的日期！你带着乡亲们慢慢往博昌赶路！”
说着，杨凌掏出蒋有才给他的银票，递给小眼睛！
“路上别饿着乡亲们！走了！”
“对了，忘了问你叫什么了！”
“俺叫秦六！”
“秦六，俺们博昌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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