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华妃一事,皇上暂离承乾宫,开始在后宫雨露均沾。
先是沈贵人沈眉庄,侍寝后被皇上赐号“惠”,皇上不仅亲手给她的住处题了“存菊堂”几个字,更是赐她协理六宫之权。
再是常在夏氏,病愈后也得了几天恩宠,皇上极爱她活泼天真的模样,赐了封号“旻”。
一时除了尚且病弱的莞贵人甄嬛和年纪尚幼的淳常在,新晋宫嫔几乎都受到了恩宠。独陵容一人,像是被遗忘了一般。
安陵容为此很是伤神,她陪云卿坐在华丽的承乾宫中饮茶,见那杯中之物为菊花,便气的搁下了杯子。
“姐姐这里的茶,我是再喝不下了。”安陵容叹息道。
云卿见她兴致不高,调笑道:“谁惹我们容儿了,你从前不是最爱喝我宫里的花茶吗,今日怎么就喝不下了。这虽不是你最惯爱喝的,却也是极好的茶,天下菊花名品,以滁菊为佳,用来泡茶再好不过,你呀,近日肝火旺盛,合该多饮几杯。”
“姐姐。”陵容不依道:“自从上回皇上从承乾宫离开,几乎就不再宣姐姐了,如今宫里一个接一个的受宠,姐姐就不着急吗?”
见云卿淡笑不语,安陵容气急:“姐姐可知,如今宫里都在传姐姐失宠?我,我连皇上的面都不得见,也无法帮到姐姐……”
“皇上也不是个长情的人,明明姐姐初承恩露便是独宠,这份独宠更是长达半月之久,可见皇上极爱重姐姐,只华妃一闹,谁想皇上转头就忘了姐姐,在旁人宫中过的逍遥。今日给这个赐封号,明日又给那个赐封号。”
越想越气,安陵容扯着帕子,不忿道:“惠贵人今日又得了绿菊,听说那绿菊名贵,连华妃宫里都不曾得见,全送了存菊堂了。还有那旻常在,那样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子,也得了个好封号,皇上说她名字里独少了个秋字,便赐了她旻,旻,秋天也,果真用心。”
云卿知道陵容心里委屈,便宽慰她道:“容儿,华妃势大,她又是个醋坛子,我们何苦现在去做那箭靶子。皇上不常来,对我们也许是件好事呢。”
陵容又何尝不知,只是她实在是放不下藏在内里的雄心壮志,她的姐姐这般好,怎么能屈居人下。
安陵容看着云卿,忽而泣道:“姐姐,我们来到了宫里,怎么能不争宠呢?若是不争,又何苦千里迢迢离父别母…”
安陵容语气哽咽道:“我不甘心……”
云卿见陵容眼圈发红,想到陵容入宫己有一段时日,这些日子以来未得皇上宣召一次,眼见着皇上宠幸后宫,独独遗漏了自己,陵容心里未尝不介怀。
云卿见陵容委屈,不忍道:“容儿……”
未等云卿劝慰,安陵容哭着起身行礼道:“姐姐,求您帮我,我偏不信我的运气就那样不好,皇上既然选了我,总不能一首冷落我!”
云卿叹息着拉起陵容,应下了此事。
又过了几日,皇上驾临承乾宫,云卿向皇上提起了安陵容。
“皇上,臣妾独住承乾宫有些冷清,想邀安妹妹同住,不知可好?”
皇上果然不知云卿口中的“安妹妹”是何人,沉吟问道:“安氏,可是随你一同入宫的妃嫔?”
云卿倚在帝王怀里,俏声道:“还是皇上记性好,我与安妹妹同出松阳,又是自幼相识,一首情同姐妹。她如今住在延禧宫,往来多有不便,臣妾想着住的近些,以后皇上不在,我们也好一同打发时日。”
难得见云卿如此活泼,皇上宠溺的点了点云卿的鼻尖,口中嗔道:“你这妮子,朕不过月余没来,你就想的这般长远。”
“罢了,宫中寂寞,朕又政务繁忙,无法时时陪着你。既然你喜欢安氏,那就把她挪过来吧。”
得益于云卿的提醒,皇上终于记起了自己还有一位安答应。
第二日,凤鸾春恩车便停在了延禧宫。
得知安陵容要侍寝,内务府一改往日的疲懒,竟送来许多名贵的玉台金盏。
安陵容望着那花,心里总有股不祥的预感。
晚间,安陵容乘着凤鸾春恩车到了养心殿,身体却忍不住的发抖。
等皇帝到了寝殿,就见到安陵容紧闭双目,抖动不停的样子。
“怎么了?”皇上坐在龙床边,问道:“朕又不凶,侍寝的规矩嬷嬷没教过你吗?”
“臣妾……臣妾……”
安陵容颤着眼睫回望皇上,却见皇上气质沉静,光华内敛的眼中并无愠色。安陵容却仍止不住的颤抖。
批了一天折子本就乏累,侍寝的妃嫔又如此没规矩,皇上本想一走了之,却想起眼前之人是昭贵人的同乡,到底是起了一丝怜惜,又重坐下来。
“你害怕朕?”皇上看着安陵容闪动不住的眼睫,忽觉有趣。
“你与昭贵人同出松阳,果然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朕记得昭贵人第一次侍寝也是闭着眼睛的,她的睫毛又长又翘,也像你这样……”
皇上伸出手指触了一下安陵容的眼睫,笑道:“不过,你的睫毛没有昭贵人的生的好,她的闪动之时,惹人心怜,你的,只叫人看的心焦。瞧你怕的,朕,果真那般叫人害怕?”
安陵容本以为皇上会走,没想到他却坐在旁边给自己讲了这样一番莫名的话。
皇上问自己是否害怕,这让陵容心里发慌,本不该言怕,可是身体如此慌张,若说不怕,难免有欺君之嫌。
不过皇上言语间提到了姐姐,这让陵容心里安定不少。
想起云卿姐姐说过,一戳就破的谎言不能说出口,还不如坦诚一点。
安陵容道:“皇上……皇上是君,有雷霆万钧之势,臣妾头一次……侍寝,头一次离皇上这么近,有……有一些怕……”
皇上听了安陵容的话却是一笑:“你说话倒是有趣,有你昭姐姐的几分样子,你们二人果真情同姐妹,就连说的话都这般相像。”
安陵容稳稳心神道:“昭…姐姐一向待我亲近,陵容幼时…许多事都…不明白,全靠…昭姐姐教我。”
皇上与安陵容一问一答,中间有云卿做联结,二人倒也不觉无聊。
皇上对云卿的过往分外感兴趣,虽安陵容说话之时还是抖个不停,他也全不在意。
“奇了,怪了。”
养心殿外,苏培盛听着里面断断续续的低语,也是一头雾水。不过他听明白了,这安答应,许是能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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