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一夜之间，粮草辎重全都不翼而飞？”
“我，苍天可鉴，我这次真的什么都没干呐……” 郭有全开始哭嚎，双手捶胸。
而那姗姗来迟的陆守备赶过来的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郭有全赶紧给他使眼色，陆成安虽不明白发生了何事，但是心下明了，他们这次是遇到硬茬了。
正当他目露凶光之时，郭有全赶紧拦住他：“陆兄，使不得，快快与我寻那粮草吧。”
“周指挥使，王文书，请你们稍等片刻，我就派人去找，去找！”
说着请押运粮草官员进屋喝茶，耐心等待。
他们去筹措粮草的工夫，押运官内部就起了冲突。
“周昌东，你要干什么？我不回去，不回去！”
“您若是健体有损，我们该如何是好哎！我的六公子哎！”文书官又来那一套。
跟个老太太似的，磨磨唧唧，唠唠叨叨。
惹得赵六公子心情十分不爽。
屋内一时闹哄哄。而一旁陪坐的郭知府根本插不上话。
“六公子，请听属下一言吧，此去靖北军中，天寒地冻，车马难行，我们一路多辛苦抬到这里啊，若是您在靖北军中再个闪失，分分钟就能挑起战斗，这是您希望看到的景象吗？”
赵六公子摸了摸袖里揣着的两盒冻伤膏，这还是顾远舟送给他的呢。
“公子心善，想必定不会置全体官兵于不忠不义之地吧。君子不涉险地，您且回到京城，告诉圣上我们这一路行来的艰辛，下一次再为靖北军筹集更多的粮草，岂不是美事一桩？想来那靖北军全军上下都会感念公子的恩德吧。”
赵六公子被顾远舟一席话劝得有些意动，说实在的，他也真的快要坚持不住了。
太苦了，谁知道押运粮草这般辛苦啊！
脚指头和手都被冻伤了不说，每到晚上睡觉钻心的痒，出来快两个多月了。
早就没了新鲜感，若不是好面子，他真想立刻回到京城，上他的学去。
顾远舟看了看郭知府。
“况且郭知府早就准备好了马车与炭火，侍卫好手，保你舒舒服服地回到京城。”
郭知府则是适时点点头，应声称是。
这可是宫里出来的大人物，他也不敢不从啊 。
“那好吧，那等你回京了，一定要派人来告诉我，我去你府上找你玩儿。”
“一定一定的，来日方长。”顾远舟也总算松了一口，可把这尊大佛请走了。
周昌东赞赏地看了顾远舟一眼，可塑之才啊，终于能解脱了啊……
而文书一行人若不是场合不对，差点得要痛哭流涕一场，心情不外如是。
纷纷对着顾远舟投去感激的目光。
既然都谈妥了，宜早不宜迟，周昌东立刻派了几十个小兵拥着赵六公子上了结实而避风的马车，朝着官道东去。
等了大半日，众人肚子里都喝了一肚子的茶水，才等来陆成安。
“知府大人，这，这，目前就只能筹措到这些了。”
郭知府只好拿着单子交给周昌东。
周昌东，看了一眼，不过才十五车的东西，离他们的目标还差得远呢。
“这点物资，就算上我们一路车马嚼用，怕是不够消耗的，这样吧，我们任务紧急，余下的您就折成银两，这也能让我们对林将军有个交代不是！”
周指挥使说得云淡风轻，就像买菜一样简单。
郭有全，陆成安等人此刻的脸比那锅底灰还黑，
“我一年俸禄不过百十两，还有全家老小要养。哪里拿得出来这些啊。”
郭知府声音颤抖，双手更抖。
而陆守备则是一言不发。
“是吗？来人，去追六公子……”
“哎，哎，周大人慢着，慢着，我这就让贱内去卖上些嫁妆凑上一二，请稍安勿躁。”
拉扯半日，很快到天黑。
寒风凛冽，人在外头若是一张嘴必定满口沙土。
“呸，什么鬼天气！”
“周大人，一切都安排好了。”
终于到了第二日，周昌东拿着大同知府割肉来的五千两银票和二十车新粮，开始整理物资，准备出门。
那些掺着沙土的陈年旧粮也没丢掉，“呵呵，滥竽充数吗，也是数，我们在往路上筹措一二，车马消耗些，等到了那靖北军中也就差不多了，郭知府莫要再送。”
而郭有全此时一副如丧考妣的模样，终日打雁却被雁啄了眼就是如此。
赔了夫人又折兵。
“这马不错，我们就牵走了。一匹马抵半车粮，郭知府高义，想必是没有意见的吧。”
周昌东拍了拍肥壮的马屁，这可比他们的瘦马强多了。
“那账本……”郭有全喃喃开口。
“哦，这个啊，你拿去吧。”
车马增加，顾远舟也得了新马，数百辆马车吱吱悠悠踩着泥点离开了大同知府衙门。
“郭知府，你莫要再送了，现在粮草无误你又有什么可担心的呢？放心，圣上面前，我定替你美言几句。”
听到这一句，那郭有全立刻转悲为喜，又往周昌东怀里塞了厚厚一摞银票。
“郭知府的好意我便收下了，你回吧，回吧，不必相送了。”
走出知府大门没一会，顾远舟又掏出那片小锣，开始哐哐哐一顿敲。
“各位大同的乡亲父老们，我们是去靖北军运送粮草的官兵，一路行来，山高路远，匪徒众多，损失惨重。只怕那军中将士无饭食果腹，无棉衣御寒，岂不伤了他们的心，若是父老乡亲们家中有余粮的，还往支持一二，一把米不嫌少，一担粮不嫌多。”
顾远舟的声音清朗却因为高声略带嘶哑，一路走一路唱念，操着西北的口音，吸引了众多围观的民众。
很快便有总角小童从人缝里钻出，捧着尚带着牙印的冻梨往辆车上放，又有提篮的妇女倒上半筐冻萝卜。
还有六旬老汉解下腰上的口袋，是他从牙缝里抠出了一点糙米口粮。
人群聚集，越来越多的人群簇拥着他们从城门出去一送就是几里地，跟在马车的周围。
“知府大人，守备大人，城门口都是乌央乌央的人，他们就地筹措了不少粮食，人太多，看不清……”
“真是个心黑的狗东西！那粮草就真的能不翼而飞？真是个贪心的。”
“不怕他贪心，就怕他不贪心！”
二人面带愤恨，将周昌东一行人痛骂了一顿，又凑在一起嘀嘀咕咕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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