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便要坦诚相告，以免日后……大人多心。”
只见谢少卿的笑容瞬间凝滞。
“怎么娘子还叫我谢大人，称呼夫君或者子安，或者临渊便好。”
在谢临渊的注视下，沈知意败下阵来。
心里做了好一番建设，心中百转千回。
“夫君”二字在舌尖滚了又滚，却还是难以启齿。
“谢临渊，那你可知我不是真正的沈家大小姐？”
沈知意说完有些自嘲地笑了笑。
“哦？”
谢临渊眉梢微挑，方才那点因称呼而起的失落，瞬间消失。
他忽然俯身 ，凑近她 。
他身上清冽的松木气息混合着淡淡的酒气，侵入她的鼻腔。
凝视着她， 面带笑意，满不在乎。
“这个么？”
他低笑出声，气息拂过她的额发。
“你便是你！不是真正的沈家大小姐又有什么关系，我娶的不是沈家大小姐，我想要自始至终只有【你】一人。”
沈知意听罢，此刻只觉得这谢临渊才是恋爱脑上头。
谢临渊的目光灼灼，仿佛燃着两簇幽深的火焰，首首烙在她脸上.
不似作伪，只有一片坦荡的赤诚。
沈知意信了。
可她心头沉甸甸的,并不好受。
是她怕自己承受不起这样的真心。
“可若是我……根本不是沈家大小姐呢，”
她声音微涩，带着 不确定的试探，
“只是一介……”
谢临渊迅速打断她：“是丫鬟【盼春】，还是欧阳婉儿的【海棠使】？”
沈知意心头猛地一坠，血液都凝滞了一瞬。
她下意识攥紧了藏在宽袖下的指尖 。
“你……你竟然都知道了？”
声音里是掩饰不住的惊骇。
“嗯，”
谢临渊神色平静，却带着一种洞察一切的笃定。
“起初确不知晓。娘子不必忧惧。
这个秘密，我从未向任何人吐露半分。
如今一切尘埃落定，朝中无人再追问真相，你己无危险。
况且……”
他微微倾身，声音低沉下去，看着她。
脸上仍然带着笑容。
“你做得极好，比我想象中还要出色得多。
若非如此，春日宴上，又如何从我手中脱身？”
他顿了顿，目光在她惊讶脸上流连。
继续道：“至于五月的龙舟案，若非你心思缜密、博闻强识，对我毫无芥蒂，甚至提供了关键线索，否则此案如何能破？这份胆识与机敏，寻常闺秀，谁能有？”
他的语气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赞赏，“你很好……真的很好。”
“那你……又是如何得知我是‘盼春’？”
沈知意追问，心绪依旧翻腾。
“沈通判的手腕，太过拙劣。”
谢临渊唇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讽意。
“凭空冒出个在庙里养了多年、无人听闻的二小姐？
仓促结亲的李家？
天津渡口的‘意外’落水？
桩桩件件，破绽百出。只需稍加打探，便能得知，不是难事。
便是那李举子，也曾对你的身份存疑。”
“那你还……”
沈知意眼中情绪复杂，有不解，有后怕，更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悸动。
“那又如何？”
谢临渊斩钉截铁，目光灼灼。
“如今你是我的谢少夫人，名正言顺。放眼这京城，谁敢拿你的身份做文章？况且，”
他语气放柔，带着安抚人心的笃定。
“你的身份文牒上，白纸黑字写着‘沈知意’。从今往后，你便是如假包换的沈知意，我明媒正娶的妻子。”
原来……她的底细，早己被他摸透。
不知道是高兴还是该忧心。
心口最深处的秘密就这样被揭开 。
沈知意紧绷的肩线微微放松，终于长长地、无声地吁出了一口浊气。
更深露重，寒意侵骨。
宁姑姑轻手轻脚地端着热水进来，伺候谢少夫人梳洗。
谢临渊见状，极是知情识趣。
温言道：“娘子早些安置。”便起身，从容地退出了内室。
宁姑姑一边绞着热帕子，一边觑着沈知意的脸色，欲言又止。
终是低声道：“娘子……您如今怀着身子，虽说己过了头三月，胎像稳固，这……这房事上……”
她老脸微红，声音更低，“但总归要格外当心些才好……”
沈知意闻言，脸颊也微微发烫。
有些哭笑不得：“宁姑姑放心，我……还没那么……”
她没好意思说出“饥渴”二字。
只含糊道。
“每日里要操心的事己然够多，哪里还有那份心思。谢大人是正人君子，我心中有数，会与他分说明白的。”
宁姑姑见自家娘子神色坦然，心中也安定了些。
不再多言。
仔细伺候沈知意换上柔软的里衣，这才躬身退了出去。
门扉轻响，谢临渊带着一身清冽的水汽重新进来。
身上残余的酒气己被洗去大半，显然是特意梳洗过。
烛光下，他墨发微湿，眉眼更显深邃。
两人隔着几步距离，目光在跳跃的烛火中短暂相接。
沈知意抿了抿唇，指尖无意识地捻着被角。
思忖片刻，还是决定开口：“谢临渊……”
她声音不大，在寂静的夜里却格外清晰，“我如今……怀着身孕，我……我们……不可……”后面的话，终究有些难以启齿。
“我明白。”
谢临渊立刻接话，眼神坦荡。
带着一丝安抚的笑意。
“娘子把我当什么人了？只是今日到底是洞房花烛，按礼数，我需宿在这正房。”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窗边那张宽敞的美人榻。
“娘子若是不惯，我便睡那榻上。待这三日礼数过去，我便搬去书房，绝不扰娘子清静。”
沈知意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沈家陪嫁来的这张紫檀木架子床确实宽大，足够二人安卧。
窗外寒风呼啸，卷着枯枝敲打着窗棂。
她并非铁石心肠，寒冬腊月让人睡冷榻，也实在说不过去。
她抬眸，对上谢临渊坦然而温和的视线，心下一软。
轻轻颔首：“那倒不必了。我……信你。”
谢临渊的嘴角瞬间扬起，仿佛春冰初绽。
露出那排整齐细密的白牙。
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喜悦。
龙凤喜烛默默燃烧。
两人并肩躺在这张宽大得有些空旷的婚床上，同盖一床锦被。
于彼此而言，这都是生平头一遭与彼此同床共枕做夫妻。
沈知意心中五味杂陈，心思浮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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