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当局者迷

夜幕深沉，万籁俱寂，整个军营都沉浸在一片静谧之中。然而，就在这宁静的夜晚，有两个人却悄悄地回到了军营。

尔泰和小燕子像两只灵活的猫一样，蹑手蹑脚地翻过了军营的围栏。他们小心翼翼，不敢发出一点声响，生怕被巡逻的士兵发现。终于，他们成功地进入了军营，尔泰松了一口气，然后带着小燕子快步走向她的营帐。

目送小燕子的营帐帘子被夜风轻轻拍回，尔泰才转身走向海兰察的营帐。那顶绣着白虎图腾的帐篷里还亮着灯，光晕透过牛皮纸窗棂，将帐外的旗杆映成一柄斜插的长剑。掀开帘子的刹那，烛芯爆出的火星溅在尔泰手背上，他看见海兰察正将一张信纸往砚台下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像按住一只想要振翅的飞蛾。

"又在给哪家姑娘写信？"尔泰故意拖长语调，靴底蹭过毡毯时带起细沙，在地上划出一道蜿蜒的痕。海兰察惊得碰倒了笔洗，墨汁溅在袖口的麒麟补子上，洇出一小团深紫："胡说什么，不过是给额娘报平安。"他说话时不敢看尔泰，目光落在案头那方从江南带来的端砚上，砚池里积着的墨汁映着摇曳的烛火，像极了老家后园那口枯井。

尔泰才不信这套。他伸手去夺那张被压得半卷的纸，指尖触到纸面时，却发现上面并非家书的娟秀字迹，而是用刀尖刻出的歪扭笔画——"娘，今年的雪是否还像..."后面的字被刻意划破了，纸屑落在砚台边，像撒了把碎心。海兰察猛地抽回手，袖口的墨渍蹭到尔泰的袖口，两人僵持间，帐外传来巡夜兵的梆子声："夜——半——三——更——"

"行了，不逗你了。"尔泰忽然泄了气，一屁股坐在胡凳上，甲叶碰撞的声响惊飞了梁上的一只小蛾。他盯着自己映在地上的影子，那影子被烛光拉长，头盔的红缨像朵枯萎的花。海兰察默默递过一壶马奶酒，酒液在陶壶里晃荡，发出寂寞的声响。

他看着尔泰那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心中不禁有些好奇，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能忍住，开口问道：“怎么了？这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到我这里来做什么？”

尔泰似乎完全没有听到海兰察的问题，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深深地叹了口气，然后幽幽地说：“海兰察，你说，这姑娘的心思到底都是什么样的呢？我能看得懂军书里的排兵布阵，也能看透朝堂上的明争暗斗，可偏偏就是看不懂小燕子的心思啊。她明明默许我向她靠近，可是我对她表露心意，她却也不接受，我不明白。”

海兰察听了尔泰的话，先是低头笑了笑，他心里早就料到尔泰半夜来找他，肯定是在还珠格格那里碰了钉子。不过他并没有首接点破，而是稍稍想了想，宽慰道：“这别人的心思我可不知道，但是你要说还珠格格嘛……”海兰察故意拖长了声音，卖了个关子。

尔泰见状，有些心急地看了他一眼，催促道：“你倒是快说啊！”

海兰察这才不紧不慢地接着说：“她肯定想的是哪里好玩，什么好吃！”

尔泰一听，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抬手就拍了海兰察的后背一下，没好气地说：“你再瞎说试试！”

“好好好。”海兰察稍稍坐首了身子，正儿八经的说道，“还珠格格跟别的女子可大不相同啊，依我看呐，她恐怕连自己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都不甚明了呢！你又何必为了她的一句话就如此烦恼呢？你既然觉得自己是对的，那就放心大胆地去做便是了。”

海兰察说完后，见尔泰并未答话，便自顾自地继续说道：“你呀，就是所谓的‘当局者迷’！格格既然没有对你的接触表示反对，那就说明她正在逐渐接受你呀，或者说，她正在慢慢淡忘五阿哥呢。想当初，这宫里谁不知道格格和五阿哥那可是两情相悦、情比金坚，任谁都难以插进他们二人之间。可如今呢，格格却开始接受你了，这难道还不是一件大好事吗？”

说罢，海兰察站起身来，在房间里踱起了步，边走边替尔泰分析着当前的局势。

“尔泰，你真正应该担心的是，回宫之后，你该如何面对五阿哥。”海兰察定了定脚下的步子，他的声音低沉而严肃，仿佛蕴含着无尽的忧虑。他紧盯着尔泰的眼睛，似乎想要透过那深邃的眼眸看到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尔泰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地抬起头，迎上了海兰察的目光。他的眼神坚定而决绝，毫无退缩之意。“海兰察，你知道的，功名利禄，身份权贵，这些对我都不重要。”他的声音平静而沉稳。

“我不在乎永琪或者其他人如何看我，只要小燕子能接受我，我可以放弃皇宫里的一切。”尔泰的话语中透露出一种决然和洒脱，他己经将一切都置之度外，只专注于小燕子的感受。

说完，尔泰也站起身来，面朝军帐，负手而立。他的身影在微弱的烛光映照下显得有些孤独和落寞。他静静地凝视着那无尽的黑夜，仿佛那黑暗能够吞噬他所有的烦恼和忧虑。

夜风再次灌进营帐，吹得烛火明明灭灭。海兰察拿起藏着的信纸，就着火光将它卷成纸捻，塞进火盆里。火苗"腾"地窜起，将那些未说出口的乡思和不敢宣之于口的心事，都烧成了灰烬。而帐外，尔泰正抬头望着被云翳笼罩的夜空，他知道，有些心弦一旦被拨动，便会在漫漫征途中，奏出比号角更绵长的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