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程念影也曾听过皇命不可违抗的话。
她找借口推脱的那一套,在皇帝跟前肯定是行不通的。
如何是好……
“比起她亲手所抄,您知道我更想要什么。”傅翊苦笑。
皇帝叹气:“是,朕知道。康王府世子十岁那年,突得惊风之症,康王夫妻在佛前日夜为他祈祷,更是手抄经书数卷,只求他平安无恙。”
傅翊敛起苦笑,语气低沉:“厚此薄彼,我记仇至今……”
皇帝连忙道:“哎,岂能叫记仇?不过是伤透你心。”皇帝顿了顿,立即又道:“我命人去康王府传话,为人父母者,见你久病,也该为你抄经祈福才是。”
一直到用完饭,皇帝再没提让程念影抄经的话。
“你就不必去道场了,我去一趟就是。”皇帝倒没什么架子。
也或许是真喜欢着僧衣,诵佛经。
傅翊一手按住椅子扶手,竭力要站起来,手背上的青筋都根根绽起。
程念影扫了一眼,立即去扶他。
皇帝皱眉:“玉容,你一定要照顾好他。”他顿了顿,“怀晏,夔州的事不能少了你……”
皇帝话还未说完。
傅翊突然弓着身子剧烈咳嗽了两声。
紧跟着吐了一口血出来。
那血溅在程念影的手臂上,灼得她眼皮跳了跳。
“怀晏!来人!”皇帝大喝。
郡王府上顿时兵荒马乱起来。
护卫将傅翊扶进房,郡王府上守着的御医立刻奔了过来,而皇帝行色匆匆,反而没有多留,只再三叮嘱御医,若郡王保不住命,便要他陪葬。
这话说得程念影一颗心也吊了起来。
他怎么突然吐血了?
他今日会死吗?
程念影站在那里,没有挪步子。
*
喉咙里都是血的味道。
不过傅翊并不讨厌。
他睡了一觉才睁开眼。
“皇帝走了?”他问。
“走了。”回话的却是脆生生的女声。
傅翊转眸看过去,瞥见了支个凳子坐在床边的程念影。
她身上还带着溅上去的血,连衣裳都未换。
就那样直勾勾地盯着他。
吴巡就站在床尾,终于按不住道:“主子,郡王妃一定要留在这里守着您。”
尽管他极度克制,但还是有些咬牙切齿的无奈。
傅翊合了下眼,才又抬眸问程念影:“怕我死了?”
程念影点头。
“御医如何说?”
“说你病得更重了。”程念影犹豫了下,“他会不会是个庸医?”
傅翊一下笑出来,扯着胸口,不禁又呛咳了几声:“那是御医。”
“不好便是不好,与他是何身份有什么干系?”
“这话极有见地。但若御医都医不好我,岂有更好的?”
程念影很想自已给他瞧瞧。
但侯府嫡女不该会此道。
“我给你扎针试试……嗯,就是我让邹妈妈从侯府取了一道古方回来,其中便提到此法,或许能救治药石罔效的人。”
傅翊看着她:“并非是不相信娘子,而是不相信那古方。”
程念影只能道:“好吧。”
“陛下还叫你去抄经没有?”
程念影突然听见这句问话,愣了下:“没有,谁还顾得上这样的事?”
傅翊做了好事从不会藏着掖着,他道:“先前又是叫娘子为我做竹筒饭,又是为我做荷包。手上的伤还未好全。怎舍得叫你去抄经?”
程念影明白过来:“原来先前在桌上说的那番话,是为我!”
傅翊:“嗯。”他看着程念影的反应。
程念影一言不发,半晌,重重叹了口气。
吴巡见她这样的反应都有些糊涂。
是不知道该怎么装下去了吗?
下一瞬,程念影俯身抱住了傅翊。
这回轮到傅翊愣住了。
吴巡更是惊得好半天没回过神,待见程念影还抱着傅翊一动也不动,他才头脸发热,不自在地转动着脖子,往后连退几步,躲到屏风后,但又没敢完全离开。
程念影也不知如何安慰傅翊的病痛,更不知怎么谢他,就这么僵硬地抱了会儿,自已也觉得怪怪的。夫妻间是该这样亲近,偏她又是个冒牌货……
想来想去,只好再找些话来说。
“你吐血后,皇帝为何急匆匆走了?他明明看上去很看重你。”程念影下巴抵住了他的肩头,一动一动地问他。
这般动作,倒并不令人生厌。
傅翊转眸,她雪白的脖颈就这样撞入了视线之中。
“朝中许多事务系于我身,若我今日吐血而亡,陛下便要早早回去做准备。不过是为大局着想罢了。”傅翊回答了她。
“哦。”
那下头呢?
又说什么?
或者我撒开手吧。
程念影难得有这样纠结的时刻。
施嬷嬷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药熬好了,主子醒了吗?”
吴巡也浑身不自在,大步往门边走:“主子醒了,交予我就是!”
这下不必程念影纠结了。
傅翊抬手按住她的肩,将她轻轻推开:“去换身衣裳吧。”
程念影这才起身走到了门外。
见小宫女扶着木荷站在那里,木荷的目光从她身上的血迹一掠而过,脸一片煞白。
吴巡此时从施嬷嬷手中接了药,对木荷道:“主子谁也不见了,回去吧。”
说罢将门紧紧一关。
施嬷嬷哪里顾得上木荷呢,她立即带着程念影去沐浴更衣,嘴里念叨着:“您今日又被吓狠了吧?”
程念影摇摇头。
她见过很多人的血。
不过……丹朔郡王是有些不太一样的。
是侯府先对不起他。
程念影皱着鼻头踢飞了一颗小石子。
……
吴巡将药碗放下,还没走近床边,便听见主子道:“连皇帝都未怀疑,她便敢怀疑御医的诊断有误了。绝非寻常闺阁女子能做到的。”
吴巡迟疑:“何不早日戳穿她,免得她哪日坏了主子的事。”
“她都为我捅伤自已的相好了,若再戳穿她,岂不是叫人家伤心?”傅翊起身,漫不经心地道。
他踩着地面。
一步一步走到书案前坐下。
吴巡追上去,神情惊异:“何时的事?她……怎么可能?”
“现在想想那日她拿菜刀,原来是想与人割袍断义啊。”傅翊顿了顿,补充道:“哦,也许是想割头断义。”
吴巡:???
……
不多时。
吴巡在外头晃了两圈,却很快转了回来,神情还有些受冲击:“主子,郡王妃又来了……”
傅翊从门上瞥见了纤纤少女的倒影,只得扔了手头的书。等扔完,他才想起来,将人拒回去就是了,扔什么书。
程念影站在门外,轻声道:“我换好衣裳了。”
傅翊到底还是让人给她开了门。
他想知道她还来做什么。
门打开,程念影走进来,没让人跟着。她换了身鹅黄色衣裙,外面罩一件极宽阔的大氅,腰间杏色绸带一扎,便衬出盈盈一握来。
她在傅翊的床边一坐,无比认真地道:“我想了想,你身上总是凉的,兴许正是因为这样才会加重了病症。”
她钻到床上去,抓住他的手:“我日日与你睡吧,你便不会冷了。”
她知道贵人府上的暖床丫头有很多,但眼下不能让郡王和别人睡。
否则将来她“姐姐”还得和什么通房侍妾斗。
她要守住丹朔郡王的贞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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