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明还记得小时候，爷爷给他讲过一篇古文叫《晏子使楚》，里面晏子说过一句话。
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
这本来是晏子用环境影响植物的现象来反驳楚王的一句话，在十年后的今天杨明从这句话中看到了环境不仅能影响植物还能影响人。
在赢得比赛后，国足队友们都很高兴。在主教练做总结时，只有个别两三名球员在认真参与，其他人仿佛只是走一个过场。在西班牙的时候，杨明看到过无数优秀的球员自己做赛后复盘和总结。在和皇马的比赛结束后，他在球员通道看到C罗都在和助理教练交流今天的比赛情况。
那为什么龙国球员不做呢？
杨明问了郑勇，问了薛宝，问了高磊。
他们的回答都是：没有必要做。
郑勇说以前他们也会立刻在赛后总结问题，但是后来大家发现不做也能赢球，渐渐就没人做了。
从他的话里可以看出龙国足球的最高级别联赛强度并不高。在全世界足球几乎都在往死里卷的时候，龙国足球没有人想要进步，也许是因为躺着就能赚钱。
在睡前，杨明和目前效力于荷兰维特斯青训的张廷昱交流了一会儿在俱乐部的足球习惯，虽然要求有些不同，但是很多细节能看出对方在俱乐部的培养下有良好的职业习惯。再联想到留过洋的几位国脚。
龙超就是“淮北”。
或者说现在的龙国就是“淮北”
战胜韩国后，龙国队积5分位列小组倒数第二。无数球迷在比赛结束后就开始关注叙利亚和乌兹别克斯坦的比赛，并且纷纷祈祷叙利亚取胜。
当叙利亚在比赛即将结束时打进绝杀球后，龙国球迷们又开始了算分模式，讨论着各种出线可能。但是不管哪一种可能，都不能输给下一个对手——亚洲一流球队伊朗队。
在战胜卡塔尔队后，伊朗队在6场比赛中取得4胜2平的傲人战绩。对于国足来说唯一的好消息就是去年主场和对手打成了平局。
3月24日，杨明跟随球队抵达伊朗德黑兰。
3月28日，杨明在杨树和的陪同下启程返回巴塞罗那。
对于杨明来说，与伊朗的比赛没有太多值得评述的部分，球队上半场就被灌了3个。球员们顿时没了心气，下半场临近尾声，杨明依靠自己的体能优势以及伊朗队的松懈连进两球，但无奈比赛结束了。
上飞机后，杨明坐在位置上就拿出了眼罩休息，杨树和想说些什么但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战术、心态、能力，杨树和不知道是哪个地方出现了问题。他只看到面对韩国时的钢铁防线一触即溃。
相同的球员，相同的战术，结果却是天差地别。
2小时之后，飞机停在了中转站多哈。
一到休息区，杨树和立刻开始上网，他想看一看有没有足球专家的赛后分析。
就像文学作品常见的写法，以喜衬悲。才赢了韩国队的那种喜悦，在国足输球后变成了愤怒。对阵伊朗的失利在网络上引起了巨大的反响，几乎整个网络上都是指责和谩骂。杨树和本来也准备上去跟风骂两句来发泄发泄，但是当他看到有人在说杨明的时候，他的内心一紧。
“赛前不是吹杨明是世界级天才吗？怎么没带国足踢过伊朗呢？才进2个球，他要是再多进2个不就行了？”
这类评论很多，虽然下面也有很多人在为杨明辩驳，但是依旧有人支持这样的说法。
强忍住心中对输球的好奇，杨树和放下了手机。他没办法管住别人的嘴，但能管住自己的手。
“爸，你是不是想知道为什么输？”
听到儿子的话，杨树和立马转头看向杨明。他的表情己经回答了杨明，他确实很想知道，他想知道为什么输，这样心里会好受一些。
杨明并不能和自己的父亲共情，他完全没有国足输球的伤感。他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往后一躺，在软椅上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在我看来，国足也好，韩国也好，就算是伊朗他们的个人水平上差距都不大。”
杨树和不解，这要是不大怎么会有些球队在排名第一，有些球队排在倒数。
“爸。你也是运动员过来的，你肯定知道抛开运动员之间不止是身体能力的比拼。头脑、情绪、经验都是左右胜负的因素。情绪偶尔会出现不可控的情况，所以运动员为了保持水平在一个比较稳定的状态都会学习。从这几天来看，我们国家队很少学习。”
杨树和立刻会意：能稳定状态的三个点，国足有两个不去提高，那结果就是心态好的时候表现还算勉强，心态不好的时候表现就完全不行。明明是职业运动员，却一点也不职业吗？
“赛后总结的时候，我听他们说剩下要全赢才有机会去世界杯。”杨明理所应当地说道，“但是我觉得我们这样的球队去了世界杯也没什么意义。毕竟去一次也代表不了什么。”
龙国的足球土壤培养出的这些国家队球员配不上世界杯，如果偶然进了世界杯，那并不能肯定龙国足球的水平，只能说龙国国足运气好。
这样的事情，他杨明是看不上的。
“明明，你知道咱们现在在哪里吗？”
“机场休息区？”
“不是，我是说这个城市。”
“多哈？”
“嗯，这个城市属于卡塔尔。而卡塔尔是2022年的世界杯举办地。”
“卡塔尔？小组排名垫底那个？”
“对。”
“我能理解你的想法，去世界杯也不过是‘丢人现眼’。但是卡塔尔主办世界杯，他们大概率也会在世界杯‘丢人现眼’。”
说到这里，杨树和心虚地看了看西周。确定周围没有人懂中文。他的视线刚好看到休息室墙上巨大的电子屏幕，上面播放的是卡塔尔足球的宣传视频。
画面中是一群7、8岁的孩子在绿茵场上奔跑训练，然后是更大一些的孩子在比赛，接着是成年球员走进坐满观众的球场。即便听不懂阿拉伯语，杨树和也能看出这个视频的用意。
“你看那个视频。二十年前的卡塔尔足球只能站在亚洲足球的边缘，他们起步晚，全国人口才50万不到。但是他们并没有放弃，那个视频就代表他们现在在做的事情。”杨树和顿了顿，声音的音量没有变化，但听起来却更有力量，“这张世界杯的入场券不是一场比赛的输赢。而是去撬动全国亿万双眼的杠杆。如果在那个舞台上，你哪怕只进一个球都会对龙国的足球有巨大影响。之前你妈妈说，自从你出名后，这个几月张教练他们那儿现在学踢球的孩子都更多了。国内现在的水平确实不行，但是我们可以期待未来。这一批的队友不职业，那你可以做一个职业的榜样，让年轻一代向你学习，去成为职业的球员。所以进世界杯怎么会毫无意义呢？”
“这么做对我有什么好处呢？”
“额...这...”
杨树和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是啊，杨明他这么做能有啥好处呢？
金钱？17岁不到的小子似乎还不到追求这些的年纪。
为国为民？过于理想化的理由。
“那样做的话，或许你能被称龙国球王。”
“球王吗？”杨明重复了一遍，开始思考了起来。过了几秒，他说：“可是带这帮人进世界杯，你儿子怕不是要累死。”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嘛。”
“哎，道德绑架对我不管用啊。”
听着儿子轻松俏皮的话，杨树和微微一笑。
“量力而行就好。绚烂短暂的烟花远不如一盏明灯更有影响力。”
“爸，你儿子可是太阳。”
“说起来，人家孙太阳可是入选了英格兰名人堂的。你还要多努努力。”
聊完后，杨明拿出了手机打算上网。
杨树和如临大敌，赶紧制止：“你先别看社交媒体这些。”
杨明哈哈一笑：“没事，Susan刚才跟我说了。不过我又没玩国内的社交媒体。树大有枯枝，我玩的这个软件国人用得少。上面都是鼓励我的。”
这次的国家队之旅，除了队友的能力让杨明大开眼界外，球迷的支持也让他有了新的感受。
龙国足球的王，会受万人敬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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