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洞内，便能感觉，洞内有着与地面处不同的潮湿迂腐气息，随着嵌在内壁的蜡烛被一根一根点燃，洞内走道逐渐亮堂起来，越往里走，这种潮湿腐败的气味便越浓。
苏玉一人走在前面带路，聂容白跟在青葵后头，两人几乎亦步亦趋，见青葵揉了好几次鼻子，低声问：“可是味道不习惯？”
若是从前养尊处优的青葵，当然是不习惯的，但这一年多来，她住山洞喝泉水，餐风露宿，什么样险恶的情况没见过，这么点区区气味，她早就不放在心上了。
见青葵噤声不语，聂容白不再说话。
拐了几个弯，三人终于走道一道石门前，苏玉转动旁边的旋钮，石门应声而开，露出一个四四方方的石屋，石屋内杂乱地堆砌着一些布满灰尘的木箱，木箱里隐隐露出一些金银，青葵偷瞄了好几次，才注意到石屋的左右两侧，都分别有一道紧闭的石门，苏玉走到了左边那一扇，按动了机关。
青葵跟在后头问：“右边的那一扇，里面什么的？”
苏玉置若罔闻，石门在机关启动下应声而开，又是一道看不见尽头的石道。
这条地道和方才灰扑扑的地道不同，石道内壁上雕刻着各式各样的栩栩如生的龙的图案，或张牙舞爪，或是叱咤腾云。青葵能感觉到他们方才一直在往下走，看到这段，她心中估摸着，目的地要到了。
顺着石道又往下走了一阵，三人终于来到又一处石门前。
“里面就是灵池。”苏玉点燃这石门两侧的蜡烛，沉声道：“这道石门没有机关，里头的灵蛇嗅到活人的气息，石门会自动打开。”
青葵好奇道：“蛇会开门？难不成里头的蛇通人性？”
苏玉转身看她，却难得笑了：“我以为走到这里，你会害怕。”
青葵耸耸肩，她当然怕。
不过她对红姑的药粉有信心罢了。
苏玉的目光透过她看向身后的聂容白，嘴角微掀：“很好，那么师兄呢？”
聂容白沉声道：“还好。”
青葵亦回头：“若是害怕，现在反悔也来得及。”顿了顿，故意做出惊吓的模样道：“聂师兄，被万蛇噬咬的滋味，可是很痛苦很恐怖的。”
聂容白低低轻笑。
青葵讨了个没趣，愤愤地转过头去。
大约等了一刻钟的功夫，石门终于缓缓打开。
蛇池能是什么样呢？在青葵想象中，不过是四四方方一个池子里，养着一些毒蛇罢了。
但这不是一个池子。
石门打开，原本还有些灰暗的环境，瞬间变得明亮起来。三人皆被强光刺伸手遮了一下强光。青葵适应了一会儿，才往前看去，首先映入眼前的，是正前方的石壁，石壁上有凹出的一块石板，石板上刻着两条盘旋冲天的怒龙，怒龙双目赤红，似乎下一瞬就要冲出画壁腾空而出。石壁两侧却是两个巨大的灯柱，灯柱上各放着两个足有半人高那般大小的夜明珠，静静的散着柔和的光泽。
而唯一与这些光泽不协调的，便是那无处不在的灵蛇，成千上万千上万蛇盘肆意纵横桓在宫殿各处，条条都有人的胳膊那般粗，毒蛇们瞪着赤红的蛇眼，凶狠地目视着侵略者，它们吐着长长的殷红的信子，好像在贪婪地面对着盘中餐。
室内中间有块类似石碑一样的东西，却被蛇群密密麻麻的缠绕住，完全看不清本来模样，纵然青葵心里做好了完全的准备，仍然无可抑制地被眼前的景象吓得呆住。
这当然不是青葵臆想中简陋的小池子，而是一个被精心雕琢打造的宫殿。
专属于蛇的宫殿。
“怕了？”
青葵转头看着垂手从容轻拢袖袍的聂容白，轻声一笑，反问道：“你不怕？”
聂容白抬头看她，却笑了：“我也怕。”
青葵看着他从容的笑脸，她当真一点儿也没有看出他有哪怕一点点惧色。
“我其实不明白，你为什么会把自己的亲生妹妹送到这里。”青葵垂头，低声道：“圣女这个位置，只是名声不错，可每月要以鲜血饲养这样的猛兽，确实很可怜。”
一个女子的血来喂养这些毒蛇，这得放多少血才够？
“与其同情容歌，倒不如同情同情你自己。”苏玉沉声道：“容歌毕竟是以血饲蛇，而你，将要被这些东西，啃食血肉。”
青葵笑了：“苏师兄，你罚我来这里，不就是要我死的吗？”
苏玉皱眉看她。
青葵笑得更浓，却终究避开苏玉探究的目光，径自看向里头。
蛇群们被惊扰，个个都吐着长信瞪着这些不速之客，原本盘桓在一起的蛇们，迅速的游离散开，内室的最中间原本被蛇群包围的石碑，慢慢，露出一点点边角。
片刻后，青葵嘴角的笑意僵在了嘴角。
那不是一个石碑，而是一口水晶棺。
棺的八个边角皆放置着照明用的夜明珠，只是珠身比石柱上的要小许多，而在夜明珠柔和的光线内，有个人在静静沉睡。
这个人，不是旁人，正是他们的师傅，苏长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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